卡尔即便已经努力的分配了工作,但是还是那句话,会算账不等于会查账。当李氏家族在暗中带头搞卡尔时就注定这次灾荒不可能简简单单的结束。
原本,在卡尔确定好赈灾计划后,官员就应该派人在各个地区张贴公告,告知灾民,要求灾民尽可能按照计划领赈。
其中尤其注明,一些自行领赈不便的人可以要求同村亲族或者两边邻居一同担保,然后指定他人代为领赈。再来,灾民的识字率低得可怜,为了防灾民不识字而错过领赈,当地官员还要命人四处宣导传话,让施赈消息变得人所共知。
这本来是分内的事,但是显然官员们不认为如此。
他们派人宣传讲话,却只局限于一小块地,打死不出去。这就导致宣传不到位,很多灾民没能及时领取赈灾款。
同时,由于领赈人数众多,不太可能在一两天内完成。所以原本地方办赈官员需要在放赈前的几天就把清单分配好,按照计划,分成数日来协调各个城镇村庄的灾民前来有序领赈。他们在宣传不到位的情况下,接着贪污了剩下的一大笔钱,然后上报分发完毕。
本来施赈全过程是必须要有监赈官监督的。
但是有一个笑话:“当反贪局成立时,最大的腐败就是反贪局局长了。”
监督官员来这里为了啥?不上报,报虚账也能过,而且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相反,你上报还要层层筛查,麻烦不断。万一上边人默认了腐败行为,那么你这一束光便是在黑暗里犯罪。
在卡尔还在的时候,这种情况还好点,至少不敢明显的干。但等到卡尔差不多准备离开之后,官商勾结就要开始了。
…………
“我走后,你们要及早安排放赈,不得借口各种理由拖延。”卡尔在区政府的建筑前交代这里的官员,要求他们如同现在一样好好工作,为国效力。
得到了当地官员的应允后,卡尔便带着自己的士兵离去了。
“那咱还要好好工作吗?”区政府的副手问。
“当然。”
“那李家那边的话怎么回?”副手问。
“让上边的人去斗吧!我们本质上只是一个个炮灰罢了!”区政府的区长很愤怒,李家的要求无疑是让他在钢丝上跳绳,一但失足便是万丈深渊。
卡尔代表的是皇帝,而李家代表的是贵族。自古皇权不下乡,贵族和皇帝的利益现在已经发生了冲突,不管是在农奴制的问题上还是在君臣权力的分配上。沙皇名义上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但是却不得不让步于贵族。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皇帝已经开始准备对贵族动手了。落后的贵族难以完成第三罗马帝国复兴的任务,相反,贵族的存在还极大的削弱了皇帝的权力,皇帝不可能甘心屈服。
政府里越来越多资本家,聪明一点的贵族已经开始购置工厂,开始从封建贵族转向金融贵族了。新贵族的力量在不断壮大,他们聪明的站队在国家大势之上,为了自己的利益顺便推动着国家的进步。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聪明的,李氏家族就是典型的封建思想,不知变通。
“李家的命令太愚蠢了!灾民闹起事来我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不了老子不当他的狗了!”区长这般说着。为了打击卡尔,李氏家族决定要让卡尔身败名裂,而这第一个结果就是区长先死。
“那我们完全不听李氏的命令吗?”
“不,要维持一个度。一个让灾民死不了也活不好的度,让他们有怨言,但不要出事。”区长说:“不管偏向哪一方,我们的命运都不会多好。只有维持中庸,两边都不得罪才行。”
区长已经决定好了方法,一个在暗中帮助李氏却在明面上不会获罪的方法。
看着这个方法,副手有些心虚:“万一咱们两边都得罪了呢?”
“那这就是上帝的旨意了!”区长也就认命了。
…………
黑市上,粮食的价格逐渐走高。虽然在市面上的粮价依旧正常,但是量却少了很多。
实际上,区长的办法就是市场调节。市场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你说市场崩溃了,难道是我区长的责任吗?
赈灾时要在短期之内调集各地粮食,以满足大半个灾区人民的口粮,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在施赈伊始卡尔就已定下方案,这次施赈必然是粮钱并赈,有粮就赈粮,无粮就赈钱,让老百姓自己前去购粮。
但粮价一直波动,灾情期间粮价上涨得厉害,赈的钱太少就可能不足以购买粮食,还是会出现粮食危机。所以卡尔才会上任先规定粮价,根据三年内粮价较高时期的米价制定标准赈钱,既使得外边的商人有利可图,运粮赚钱缓解灾情,也让灾民不至于太难过,有钱买粮吃。然后又敲打当地贵族富商,打掉了他们存粮,让他们无法扰乱市场,减少后顾之忧。
但这只是官方制定的标准,同时卡尔死也想不到,这防那防家贼难防,最后扰乱市场的事区长干的。
区长只需敲打敲打黑社会就可以使得黑市上的粮价暴涨,同时,区长赈粮时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施赈人员利用不标准的小斗容器发放赈粮,借机克扣。
原本是有方法防止这种弊端的,当时有标准容器,以防削减。而且所有赈济的标准都事先告知灾民,这样可以让灾民同时来监督施赈者的行为。
但是之前就说了,这次赈灾宣传不到位啊!灾民别说知道标准容器长什么样,就连在哪里发粮,什么时候发粮都不算很清楚。这玩鸡毛啊!
所以虽然市场明面上区长依旧执行了卡尔的标准,但是实际上还是以标准收粮,高价卖粮。由于是半粮半钱的赈灾方法,所以拿到粮食的人就可以吃饱,至于拿到钱的,只能去黑市购买粮食,然后喝一点儿稀粥不至于饿死了。这就执行了区长“要让灾民怨恨,不让灾民愤恨”的政策。
“咱这是欺上罔下啊!”副手看着这几天收上来的钱财,觉得自己真不是好人。
“上边让我们死,下边有能力要我们死,不这么干,我们就得死。没办法,没办法。”区长不喜欢捞这些钱,平平稳稳的贪污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在钢丝上跳舞呢?
“也是啊!”副手拿着这些钱总觉得不安心。
区长看着自己面前的卷宗,有些痛苦。他学了这么多,当了大学生,辛辛苦苦得到了一份官职,却是成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他也曾有一腔热血,但等到李氏家族给了他当头一棒后,他才知道,你一个寒窗苦读凭什么打对面四世三公(这里不是指李氏家族真的出了三公,而是指他大贵族的身份)?于是,他也腐化了,堕落了,背叛了自己曾经的誓言。
现在灾区他故意暗中搞乱了市场,同时“散设粥厂”“赈无定时”,搞得百姓苦不堪言。但又维持了一个度,就不让灾民死,但是让灾民气。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苏水寿完完全全看透了这件事,还准备千里回京控告他。
阴沟里翻船,单眼鹿死海(这是一个寓言,也就是单眼的鹿把目光只注意大陆的威胁,却忘记了海上也有捕食者,最后死于海边。也就是考虑不清,最后死于意外之人或败于意外之事)。
区长只考虑了这里的下层灾民和首都的上层权贵,却忘了当地的有良心的知识分子。
主教也支持苏水寿,给以了金钱支持。苏水寿本来是决定要设置几个粥厂来帮外地灾民的,但是看到区长干的这些垃圾事之后气愤不已,最后决定去控告他。
“欺上罔下,恬不知耻!这人不死,灾情不断!”
苏水寿决心上访控告,主教也决定帮助他。
“上帝会保佑你的。出发吧,我的朋友。”
“好!”
现在是1845年11月10日,离苏水寿毕业已经快一年半了。
走吧,去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