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活活闷死在细沙之中的痛苦透过灵魂的记忆落在顾知还的指尖，滚烫。
顾知还猛地缩回了手指。
这世间，残忍之人如此之多，花季的少女死于非命，她即使不能惊才绝艳名满全城，却也会在家族庇佑之下一生无忧。
“看到了吗？”顾知还看向身边神色同样悲恸的羽涅。
羽涅沉默的点头，“她因为上一世救下了逃荒的数十口人命，所以才换来这一生富贵出身，却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她的命格被蛮横的改写了，是天命，也是人祸。”顾知还怜惜的抬手落在少女额头。
殿外风起，招魂幡疯狂的旋转。
“她神魂在招魂幡已经被撕裂。”羽涅也抬手落在少女骷髅的头顶，透过这白骨，她好像看到了少女明媚的笑脸。
少女自带福报呱呱坠地，父亲兄长偏宠，她却并不骄纵，每月城门施粥，安置乞丐在她的铺子上工……
她的前途一片光明，她本该一生无忧，夫妻和睦，子孙孝顺，寿终正寝。
不该如此被磋磨了性命……
羽涅的修复之力顺着少女的白骨滋养她逐渐归来的碎裂魂魄。
她不是逆天而行，她只是，拨乱反正。
“她是希梓国临安人，她的父兄走遍了希梓国在寻她，这么多年了，她的家人从未放弃她，曾经她帮助过的人也都在祈祷她的平安归来，她种下的善因，保护了她的魂魄找招魂幡中撑到了今日。”顾知还能通过和她魂魄的接触看到和她有关系的人的过去和未来。
“羽涅，你有没有觉得，这种下的善因结出的善果并不算匹配？”顾知还看着少女魂魄齐全被她召唤回来，慢慢的落下了手。
羽涅沉默不语，这世间万物也并非简单因果二字可以断定。
极善极恶之人，无形中都跳出了规则。
就比如顾知还，心中贪念胜过贪魔，连贪魔都要受她驱使，可是，她为人处世却又好像看淡了所有，所以，她跳出了天地法则的怪圈，行事作风几乎不受天地所控。
魂魄修补，便是羽涅亲自来也并非瞬间能成，小姑娘魂魄受损严重，羽涅第一次也不敢滋补太过，差不多的时候就收了手。
“我带回去养着？”羽涅扭头问顾知还。
“我带走吧，你带回去我可不放心。”顾知还一抬手，连魂带骨架一起收了。
羽涅有点小失落，却也知道争不过，自我安慰，“倒也省了我的事儿。”
顾知还淡淡笑了一声，“这就受不住，舍不得了？这些个白骨，你若是挨个儿的看下去，只怕要窒息于此地，不如先停了那招魂幡，让恶鬼不再撕咬，让死去的魂魄可以入地府伸冤，一直被困在这里，世间的因果很难转动。”
“冥界为何不亲自来勾魂？”羽涅照做，问出心中疑惑。
“这不在人家的业务范围之内，生死簿上，很多人都寿数未尽，阎王殿便是知道，也无法插手人间事，而且制作招魂幡的人，自然有法子糊弄过阎王殿的小鬼。”顾知还淡淡道，“走吧，去看看这芜泽国的皇帝抓了白营做些什么。”
羽涅点头，跟上顾知还的脚步，“顾知还，说真的，我现在心里有点害怕，我害怕接下来看到的画面会让我真的窒息于此地。”
“神族动乱，你当年好歹也是厮杀出来的，好歹也是见过风浪的。”
羽涅用力的抿唇，有些行为打破了她的认知。
“羽涅，当初灭我族的人，你确定全都剔了神骨抹了神格吗？”顾知还突然回头问她。
“我亲自盯着的，他们永堕轮回了。”羽涅蹙眉，“你怀疑是他们有人兴风作浪？”
“谁知道呢，毕竟世人都说，斩草要除根，当年会不会是我对他们太仁慈了？毕竟我巴蛇一族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了。”顾知还语气平静的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