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童子在无望崖边等了许久,不见这刀尊身影。
便不由得寻思:
‘莫非这杀字堂堂主,舍不得下这个手?可他赵家的祖脉不是在衙主手里么?’
思忖良久,青牛童子还是忍不住,使了调令,调来了两个第天阶捕头看住刑场,自己则是匆忙向那八峰之间的大日飞去。
这事关重大,青牛童子一人拿不定主意,还是要去向衙主请示。
便是这间隙,两个神秘人物混进了刑场外。
人群后。
两道穿着夜行衣的身影,潜伏在人潮之后,低声交谈。
“妮儿,我们真要劫法场么?”
“包的。”
“这他奶奶的,出去办个差事,赵小子咋就被抓了呢?还被吊在上面,多埋汰啊……”
声音略苍老的黑影,疲惫的眼里透露着无奈。
年轻些的黑衣女子,则是眼神闪烁道:
“爷,我猜测,这可能和大星盗前辈……陈哥有关。”
“这还用你猜吗?刚才那青牛小屁娃的话我都听到了。”
“……”
“但是你爷爷我,还是很好奇一件事。”
“什么?”
“为甚,这泗水衙里的人,不办咱俩呢?明着大星盗前辈,是跟咱们一块的啊……”
二人沉默良久,年轻些的女子这才开口:
“爷,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不足为虑?”
二人对视,老头显然将这么可能否定。
“纵横盗门五十万年,老朽一身本事,他泗水衙虽面儿上招安我们,但是根本拿捏不了我们。”
“爷说得在理,那我们先救下赵小子,劫法场!”
“干!”
忽地,一阵苍老气劲波动,先掠过众捕快头顶,如雷电掠过。
众捕快下意识的一惊,忙向头顶看去。
便是心里都有一个猜测:
“来救赵满城之人!”
便见着刑场上忽地狂风大作,一道苍老人影在前,一道干练瘦削的女子在后,先后跃进那刑场间。
老者挥拳,把式老练,便打出这两手,都惹得在座哗然。
“这……这督宇境老头莫不是耍把戏来的?”
“这两拳我奶来了也能挨两下。”
那吊在刑场上的赵满城,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泪目。
“你们……”
那黑衣老者轻笑道:
“赵小子勿慌,我这就来救你。”
耍了两拳把式过后,黑衣老者自是更加沉稳冷静,大笑过后,便使出了宝器。
一张辫子,甩得刺啦作响,刑场开裂。
老者怒喝:
“捆仙锁,去!”
旁边的瘦削女子自然更是甩出飞镖,带着森森气劲。
二人一老一小,把式都耍得不错,在督宇境里,都算得好手。
但这捆仙索甩出后,竟是又自动返回,却将二人困住。
“?”
看守刑场的两名天阶捕头,都是一愣。
半会功夫后。
这刑场上吊着的一人,便是成了三人。
这会子从大日里赶回来的青牛童子,到了刑场,却是一惊:
“这是什么鬼?买一赠二?”
“……”
那沉默的老黑衣,便是六十年前跟着陈远一起入了泗水衙的星盗徐川。
他身旁这瘦削女子,便是他孙女徐小虫。
二人劫法场宣告失败。
“爷,我们虽败犹荣!”徐小虫被吊着,怒喝道。
“……你荣吧,爷先不荣了,爷找个地缝先钻了。”
赵满城被吊在一旁,哑然失笑,只是笑得凄惨:
“你们两个为什么要来送人头?”
“哎……”徐川低低叹了一句,“我这不是想救你啊,对了,虎傩呢?”
赵满城顿了顿,摇头道:
“我姐她是不会来送人头的。”
“那可不好说。”
徐川说罢,朝天边努了努嘴。
赵满城偏头,却见天边黄沙滚滚,刀影如兵马,纷至沓来。
一道戴着虎傩面具的女子行在最前,背手而翔,衣衫猎猎。
其身后,跟着一浑身缠绕着刀影的魁梧中年。
青牛童子脸上一喜,道:
“赵堂主将人抓来了?”
不远处,却听那魁梧中年冷地一喝:
“抓你奶奶个腿!”
听着这答复,所有围观刑场的捕快,便已然明了。
虎毒不食子啊……
方才的劫法场只是道开胃菜,现在才是正主。
虎傩率先而至,衣动如雷,指虎覆手,便是近乎爆炸的一拳,结结实实盖在了那青牛童子脸上。
“砰——”
一声震响,青牛童子倒飞而出,身形磨地,犁出了数十丈,如小沟壑般。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谁不知道这青牛童子是衙主的行走,打了他,不就等于打了衙主的脸面吗?
难道说……
这赵家父女,真要与假帝境的衙主撕破脸皮?
片刻后。
青牛童子艰难地在沟壑中爬起,吐出几颗后槽牙,摸了摸凹陷的破皮脸颊,冷哼道:
“虎傩好大的威风,我代衙主行走,你却上来用拳头招呼!”
赵霜并不理会,只是轻甩衣袍,淡淡道:
“我管你是谁的行走,我要带赵满城走,拦者,死!”
两名天阶捕头看守,听到后,忙忙往刑场旁边一列,伸出手臂,作邀请状,笑道:
“虎傩大人,您请!”
青牛童子:“……”
他自是不敢再上前,因着那虎傩身后,还站着一个杀气腾腾的刀尊。
赵霜上前,为赵满城解了绳索,却又看徐川爷孙二人,怔道:
“你们怎么也被抓了?”
“嗷嗷嗷!赵霜姐真帅!”徐小虫还在那里吹捧,徐川却是一叹,道:
“虎傩,你们今天,真能带我们走么?”
赵霜正奇怪徐川为何会说出这么士气低迷的话,便是一怔,忙往天幕后看去。
只见在那刀气滚滚的天穹后,一道大日越来越近。
炙烤所有人。
刀尊眉眼一凝,便见着一个浑身火光肆虐,犹如行走岩浆的人影,缓缓从岩浆中走出。
这股威严出现时候,温度也随之攀升。
刑场上,八堂之人,便开始接连俯首跪拜。
“恭迎衙主——”
万人跪拜,却使得赵霜压力剧增,双膝处的衣物已然溃烂。
半空中的刀尊,脸颊上流出冷汗。
那火光里的身影,陡然出声,声音不大,却如洪钟作响,令刑台颤抖:
“赵堂主,你违抗衙令,公然劫法场,莫不是也要犯了?”
一片死寂。
……
崖底。
那诡物尸山越垒越高,陈远已经杀得双臂麻木。
但他仍是没有停下。
说杀穿,便是要杀穿的。
——
却是刑场之上。
众人还未听到刀尊的答复,便听到那一旁的无望崖下,传来“砰砰”的声响。
无望崖里,怎么会传来声音?
“啪。”
一只血手攀附住崖边。
忽见得一个诡物尸首,被丢上了崖。
“这儿,挺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