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猛地一喝。
双眼便睁了开,浑身黑气尽数散去,那些涌入七窍中的污浊黑气,亦是被吐了一干二净。
眼中黑色瞳仁渐成金芒,只是往前一踏,这院里土地便下陷三分,地地动动,晃倒了所有被黑气蛊惑的百姓。
那假仙圆满的染鬼,却是一惊,忙往后退了一步,同时惊道:
“人皇眼!穿阴意!”
这二道金芒从陈远眼中射出时候,却像一道火焰长龙,如长驱直下的瀑布,轰得砸在那染鬼身上。
犹如大日灼烧,这染鬼躯体,便噼里啪啦的响了起。
身上不少血肉都被烧得焦糊,且那染鬼个头本就如婴孩大小,这片刻功夫,便让其所有的鳞片,都烧了洞穿。
一层层如麦田起伏的鳞片,渐渐脱落,露出着不断渗出黑色浓汁的本尊。
若是有心瞧去,便可对比而出,这黑色婴童,比前次寄生在那牛家狐妖身上的,要凝实不少,且大了数圈不止,之前是灰蒙蒙的黑雾,现在,便是一个生出了血肉的真正肉身!
“区区化凡,怎会有人皇之眼……”
那婴童怪叫着,身上法力,却似被抽走的湖水一样,点点消退。
陈远心中一凝,向前再踏出一步。
砰。
地动山摇,这满院石头纷飞,尘土扬起,又是地动,且自那染鬼脚下生出一道裂隙,将那染鬼身子吞没,只留下个脑袋,卡在了地表。
原本那农妇身体,也已然消散了干干净净。
陈远双手一合,一道雷光便自其手间缝隙中炸出。
轰隆一声,便砸在那染鬼仅露出地面的头颅。
“法力虽比假仙圆满,但吾一瞧你,你这东西便跌了一境的道行!”
“假仙跌一境,便是化凡!而我,自出生便是同境无敌!”
陈远低低一喝,身影如雷掠出,时间法施加己身,这身形几乎快到了一瞬。
磅。
锈剑出鞘,便一下挑飞了那染鬼的脑袋。
却见着,那脑袋又变成一股子灼灼黑气,尽数散去。
陈远当下凝目,眼中又是射出两道金芒:
便灼烧得那黑气寸寸消亡!
哐当。
陈远锈剑跌在了地上,呼得跪在了地上,头上汗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呼……呼……这瞳术消耗为何如此之大……”
【人皇意:0.02%】
【破除蚀心之术,恭喜觉醒人皇神通:】
【人皇眼:洞穿邪妄,人皇瞳术】
陈远瞟了眼这行小字,便心里记住,忙忙站起,寻找这周围有无活口。
满院狼藉。
先前被黑气侵蚀的一众百姓,已经身上发黑,没了生息。
连那张老头,也被踩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哎……”
陈远低低呼出口气,颓废的坐在了地上。
依稀记得这庄子里的百姓,都是热心肠,在自己上次去寻那牛家变故的时候,这老张头的孙女,脸红扑扑的那姑娘,也都不畏门里的诡异,跑着来拦自己。
那骑大马去请李屠户的青壮,陈远也都一一记在心里。
因而给这片庄子病人瞧病的时候,他格外上心。
只是如今……
这才过了个年,正是初一红火时候,明明刚迎完财神进门……
陈远双指插进发缝里,坐在原地,身形似破碎一般。
却听着,耳边响起了两道交谈人声。
“说了吧,我陈哥随便宰那染鬼的,且似觉醒了天命的神通。”
“果然是天命,还是我这执剑的脑子锈啊……”
陈远蓦然侧头,直直盯着这两人,声音几乎发颤的道:
“你们早知道这里生了染鬼,对不对?”
小黑子与带着斗笠的执剑仙,都是一懵,想开口,但也不知作何解释。
“回答我!!”
陈远的声音里带上颤音,且极大,震耳,双目通红,满是血丝,狰狞得吓人。
小黑子本想将那串提前备好的话给一一道出,却是看着陈远这模样,心口一堵,便是话锋一转,
“陈哥,你别这样,我……”
“回答我!!!”
小黑子猛然一怔。
陈远这次声音里,却带起了天道共鸣。
大年初一的晴日里,乌云密布,紫雷网遍布天穹。
“是……我早知道这里潜伏了染鬼……”
“砰。”
陈远猛地将拳头砸进地里,这院子轰轰荡荡起来。
乃至半边镇子,都尽数塌陷。
拳面裂开了口子,陈远摇摇摆摆的站起,似风雨中飘动的梧桐枝丫。
“武神……”
“苍生固然重要,但守好当下,亦是心中所持。”
“一个神通我何时都可领悟,但人死不能复生,我通晓时间道,但他们是被黑气所浸染,死后灵魂荡然无存,连他们活着时候的时间线都摸不到了……”
“这阵中老幼,他们心善,不该遭这罪的。”
“道不同,”
“不相为谋。”
陈远背起了锈剑,在满地红火的炮仗碎渣中,一拐一拐地走出了南街这镇子。
小黑子愣在了原地,双手不知该摆放何处,只是一遍遍地问身旁的斗笠执剑仙,
“我真的错了吗……”
“我真的错了吗……”
……
永安四年。
初春。
“三不救”医馆大门紧闭,打上了封条,拆了牌匾。
南街里的陈郎中,离开了远安府城。
顺道走的,还有那开张多年的李屠户。
谁也不知那年末里黑气冲天的南街发生了什么。
只知晓这两位铺子主人离开时候,远安风雨飘摇。
……
“陈兄弟,咱这一走真的行吗?你说带我会遇着龙凤的,是真是假?”
“李兄弟,你若信我,我便是龙凤。”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