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回基地市过年的原因？就为了到天台许愿？”
洛云倾斜倚在栏杆上，微微垂眸望向半蹲在地上的肖慕言。
看他不停摆弄着手里的孔明灯，动作细致入微，像是在保护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心里就不免会产生一种违和感，其中还夹杂着某些异样的情绪。
明明笼罩在竹条支架上的纸张单薄得脆弱不堪，可落到肖慕言手上，就仿佛具有灵性似的，能根据他的想法随意变幻形态。
青葱如玉的手指在眼前快速翻飞，没等多久，一个小巧玲珑的孔明灯便编织完成。
肖慕言第一时间将其递到洛云倾面前，嘴角挂着淡笑，“对啊，但这是给你的。”
他今天晚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虽都是脸上带笑，但却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满足。
冷硬俊朗的五官也似乎柔和了不少，唇瓣紧抿，都压不住想要上扬的弧度，眼角眉梢带着浅淡的暖意，只是稍稍靠近他一点儿，便如沐春风。
洛云倾控制不住地想要沉溺。
不过，当她听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后，整个人又是猛地一怔，“可我没有要许的愿望啊。”
肖慕言指尖下意识向内蜷缩一下，“一个也没有吗？”
“没有。”洛云倾径直对上他的双眼，“我想要的，会自己努力争取。”
无论是保护家人，还是成为强者，她都会凭借双手一一做到。
“那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肖慕言低头，将目光放在孔明灯里的莹莹烛火上，“年年岁岁与卿相伴。”
这一刻，洛云倾的眼睛好像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阿炎……”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反反复复地呢喃着这个名字，“阿炎……阿炎……是谁？”
大脑猛地出现阵阵刺痛，她条件反射地捂住脑袋，只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从记忆深处破土而出。
可不管她怎么用力去想，都愣是想不起半点有用的东西。
精心编织好的孔明灯掉落在地。
肖慕言快速伸手去搀扶住她，见她嘴唇苍白到吓人，倒是先把自己吓得手足无措起来。
“倾倾，倾倾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下去叫洛叔上来？”
洛云倾身上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全部抽走了一样，骨头都软了下去，只能勉强撑着他的胳膊，无力地摆了摆手。
“不用，我缓一缓、缓一缓就好。”
“真的没事吗？”肖慕言将掌心探向她的额头，刚刚触碰，就摸到了一层细密的虚汗，“你……”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料洛云倾直接瘫倒在他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倾倾？倾倾！”
肖慕言按住她的肩膀，轻微晃动两下，看着她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意思，急忙拦腰抱起，步履匆匆地朝楼下走去。
戴在胸前的黑珠子几不可察地闪过一道白光，但正处于慌乱之中的肖慕言并没有及时注意到。
等将洛云倾平稳地放置在床上后，它又恢复了原来黑漆漆的模样。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除了肖慕言，就只有躲在空间里的卡卡能率先感知到。
他用自己的两只小胖手在头顶胡乱抓了把头发，打理了一个小时才弄好的发型瞬间变得乱糟糟的，使他整个人都显得略有些焦躁。
“希望时间惩罚能来得再晚一些吧。”
“至少，在我找到与之对抗的方法之前，不要对她下手，求……”
卡卡的声音一滞，苦笑道：“又能求谁呢？”
洛云倾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天光大亮，掀开眼皮，映入眼眸的就是肖慕言的侧脸。
她试着握了握藏在被子里的手，确定力气重新回来后，就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尽量放轻动作，想先悄悄去趟厕所。
结果，脚才刚伸出被子，还没碰到地面，他就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肖慕言睁开眼睛，看到她想在床的另一侧下去，立马就又要抬手去扶。
洛云倾冲他笑了笑，“还好，已经没事了。”
肖慕言默默把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没事就行，我去楼下给你拿点吃的上来吧。”
“我自己去……”就行。
洛云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最后没出口的那两个字在唇齿间转了两圈后，又被咽了下去。
那一整天，除了肖慕言有看过她，让她暂时先不要外出走动之外，就再没有第二个人过来找过她了。
她最初只以为是肖慕言怕他们担心，没有将自己突然昏迷的事情告诉他们。
但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很令她感到奇怪。
同一个餐桌上，余婉总是会忘记给她留一个座位。
安泠泠摆筷子的时候，也经常会少拿一双。
有时，几个人约好一起去屋外放仙女棒烟花，也独独会把她落在别墅。
这种莫名生出的疏离感，就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慢慢将她和众人剥离般，让人无所适从。
安泠泠推开门，直到注意到客厅内那抹孤独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才戛然而止。
她使劲一拍脑门，走到洛云倾身边，眼神里满是自责，“倾倾，对不起啊，我又忘记叫你了。”
洛云倾没有说话，只是就那样微微偏过头看她，眸中神色不明。
安泠泠被她盯得心里发虚，“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忽略掉你。”
“我保证，下次、不、类似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她眨巴着眼，可怜兮兮地乞求原谅。
从小到大，每次她不小心惹恼了洛云倾，都会用这样的方式向她示弱。
洛云倾长舒一口气，“没事，不怪你。”
她已经从卡卡那里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的原因了。
——
“虽然你重生了，但也因此违反了时间戒律，需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它会先模糊掉其中对你来说比较重要的部分，直到最后将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杀。”
“你的父母、亲人。朋友、所有见过你的人都不会记得你，你会直接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
新的一年来了，她的死期也在一点点逼近。
如果不尽快解决掉黎明的话，那么即便是死，她也不会安心的。
“别灰心，不是还有一种方法能够活下去嘛？”卡卡适时出声，在耳边安慰着她。
洛云倾问道：“你说的是超越满阶？”
“嗯。”
“太难了，前世直到我死，都没有一个人能到达那种境界，我可不认为这次我还能活到那个时候。”
不等她看到末世13年的除夕，就会被时间给抹杀掉吧。
安泠泠见她又陷入了沉默，松懈下去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张了张嘴，还是神情落寞地走开了。
洛云倾光顾着和卡卡说话，没怎么能留意到她身上的不对劲。
倒是乔曼文殷切地坐到了她的旁边，动作幅度很大，震得沙发都上下颤了颤。
“其实，比起你，她应该会感觉更难过吧。”
洛云倾回过神，顺着她的视线朝安泠泠看过去，低叹道：“是啊，所以我是真的不怪她。”
“可是真的很奇怪啊。”乔曼文皱紧眉头，“我在出门的时候，还专门提醒过她一遍，不可能会这么快忘记才对。”
“也许，是她最近记性不好？”
洛云倾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解释，附和道：“应该吧。”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等过完年就又逐渐到了之前的状态。
洛云倾在这次的事件中深刻体会到了紧迫感，几乎是年后没过几天，就带着獠牙小队重返市区。
打算趁着寒潮快结束的时候，离开长宁，避开那场足以摧毁整座基地市的大灾难。
顺便收集晶核，先将他们提升到四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