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镇到省城的路有三十多公里,天气恶劣,车行小心,相较平时,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因怕裴逸的脑子被烧坏,出发前,韩东从小庄随身带的医药箱里翻出一颗布洛芬给裴逸吃了。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一点,输液花了几个小时,天亮时,他们才从医院里出去。
《卧龙滩》的外景地说是个镇,事实上就是个搭建没几年的影视基地,秀的就是黄土漫天的北部风光,可见其荒凉程度。
这大雪封山的年底,那里唯一的一家诊所早已经关门歇业举家出游去了。
而裴逸的炎症加上重感冒,要连着打三天针。
出院时大夫还特意反复,小心病人反复发热。
因此,韩东就在市区的酒店开了个房间,带着病号住了进去。
裴逸病得迷迷糊糊,挨着床就睡,到中午,才被韩东叫了起来。
醒来匆匆刷牙洗漱后,第一件事就是填肚子。
韩东给他叫了蔬菜粥,几盘清淡小菜和一条清蒸鲥鱼,裴逸饿得狠了只顾着大口喝粥,鱼只尝了一口便顾不上了。
韩东见状,自己尝了尝,说:“这儿水质不比南方,鱼应该是年前运过来的,味道自然差点,将就吃几口。”
才从南方运过来养了几天,裴逸压根吃不出跟韩东家的有什么不同,又夹了一筷子,“这味道不是一样吗?我急着垫肚子,鱼留在最后吃。”
韩东欣慰颔首,接着开始惯常的食不言做派。
裴逸把鱼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嚼,心想,这味道,只有对吃食一贯精细的人才能偿出有什么不同吧。
这一顿饭下去,裴逸又开始头晕,量了下体温,38.2度,反复发烧,还真被大夫给说准了。
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过了会儿,韩东端了盆热水过来,“把衣服脱了,给你降降温。”
裴逸没反对,照着做了。
费力地拉扯下衣服,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听见韩东吩咐,“胳膊伸出来。”
他听话地把光着的手臂伸出去了。
韩东一手握着裴逸的手腕,把他的胳膊抬起来,沾了温水的毛巾在他的手臂内侧来回不轻不重地来回擦拭,接着是颈侧和耳后。
裴逸瞟了眼旁边盛水的塑料盆,绿色的,盆底几朵粉红的牡丹花,配色俗到底。
是韩东中午派小庄出去买的。
此时,男人又擦到了他另一条胳膊,裴逸说:“干脆吃退烧药得了,多麻烦。”
毛巾把他的手臂内侧擦得发红,韩东抬眼看他,“38.5度以上才能吃退烧药,没到那个度数就物理降温,擦这几个地方,记住了?”
裴逸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韩东回答:“我会咨询大夫。”
韩东英俊的面容线条深刻坚硬,是个孤冷倨傲的长相。
可体贴起来,细致程度简直两人咂舌。
裴逸眼睛一动不动地瞧着男人浓黑的眼睫,问:“你昨天不是去那边了吗?怎么晚上就到这儿了呢?”
而且,私人飞机能在这儿的机场降落,韩东明显不是临时起意。
韩东眼帘抬起来,目光沉沉地落在裴逸脸上片刻,没说多余的。
大过年的,他急着赶过来,难道为了欣赏这荒凉之地突降大雪后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