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挺拔俊美的青年长身玉立,雪白的长袍被身后大片青翠如洗的竹林映衬着,好看得像是一幅惊为天人的画卷。
这画面太过美轮美奂,却美得有些邪,雪白的广袖长袍松松挂在身上,面容明艳得近乎妖冶。而那两道飞扬的浓眉却又为他平添了几分英气,惑人但丝毫不女气,活像是从竹林里走出的男狐精魅。
他很快把目光移开,这才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下意识转过头,就见被落下的人小跑着到了跟前,却只是在他旁边顿了下步子,顶着一脸痞气的笑,“韩先生我先回房了晚安!”
一口气说完,便一阵风似的朝楼上跑去了。
韩东手里还拿着照片,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进屋关上门,裴逸连灯都没开,就一屁股坐在窗台边。
韩东眼睛真毒,说的一点没错。
他小时候生活的环境的确特别吵,可这世上哪里有不吵的红灯区。
不算宽阔的一条街,两边发廊KTV一家挨着一家。
不等暮色垂挂,红红绿绿的霓虹灯便把整条街照得像妖怪的洞府,各种音乐嘶嚎混在一起根本听不清是什么,奶奶常年住在医院,薛玲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那时候几乎每天从下午到晚上,他都是在那边过的。
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吧台后面有张专门为他摆着的小板凳,坐在那里朝玻璃门外看,永远都是一排裹着丝袜的大腿,黑色的,肉色的,好看的,不好看的……
那时他只有薛玲腿那么高,所以看见自己妈妈去房间时只能抱住妈妈的腿。
“妈妈……不走。”
“臭小子,听话,等妈妈跟叔叔喝完了酒出来,带你去买鸡腿吃。”
“我不吃鸡腿了,你别进去好不好,他是谁?”
“是我朋友,你在这儿坐好,明天妈妈带你去买新衣服。”
他从小长得就好看,店里的人瞧见他总有想逗逗他的恶趣味。
“小豆包,你妈跟男人快活去了,不要你了。”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快活,但直觉这句话不好,他就用东西砸,拿脚踹。
再往后他上了学,电视里的东西永远比做功课好玩儿。
“臭小子看什么看?作业做了没?”
“我不会。”
“不会小心老师抽你。”
“怕什么,不过就是两个手板。”
吧台外面哄笑成一片,“这个小机灵鬼。”
……
裴逸在地上坐了很久,伸着脖子怔怔地盯住窗台上的那片月光。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看不进书跟环境太吵有什么直接关系,可他的确是红灯区里出来的混小子,或许出身真就是个无孔不入深入骨髓的隐形烙印。
他也知道薛玲做的事让人看不起,可是,他小时候很快乐,一个女人一边要支付婆婆不低的医药费,一边要自己带着孩子,薛玲已经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他了。
他不能说什么,谁也不能说什么。
第二天清早,一直到韩东出现在餐桌前都没见道裴逸,他没出声,女秘书就自动说了:“不用等了,小裴一早就出去拿剧本了,活都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