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山心情沉重,烦闷,暴躁的情绪一来就不受控制,墨修宸指着他骂了几天才把他骂醒。
乖乖地配合治疗,又一周过去,他终于被允许下床离开病房。
去见她的那天,他形象糟糕透顶,浑身上下都包着纱布,活像个木乃伊。
手臂也受了伤,还不肯用护士帮忙,坚持自己给唯一露出的下巴剃掉了胡茬。
何老太太红着眼睛骂儿子,“从小到大也没见你在哪个姑娘跟前注意过形象……可惜,贺茕还没醒,看不到。”
一说到这儿,又都没了动静。
他甚至是有点庆幸她还没醒。
如果醒着,看到他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样子,瘦的像个竹竿一样瘫再轮椅上,肯定瞧不上他。
病房里,贺骁让所有人都出去了。
他很固执,固执得非要靠自己那根本使不上劲儿的双手,一点一点推着轮椅,挪到了床边。
这女人瘦得比他还厉害,蜜色的脸蛋儿上没一点肉了,这会儿她倒是安安静静地睡着,尖尖的下巴,肤色倒是白了一些。
头发还是棕色的卷卷,却没了那层健康的光泽,扑在白色的枕头上,像一层茂密的海藻弯弯曲曲。
他垂下眼眸,手颤抖的伸出去,抚摸她的脸颊,鬓边,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样子。
另一手同样很轻的,钻进被子里,不敢乱动,她身上安着各种管子,挪腾了半天,最后终于虚空的,罩在了她的肚子上。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眼泪掉下的那么猝不及防,他自己甚至都不曾察觉。
在他的记忆里,从不记得有“哭”这个字,如今才知道流泪的滋味是这般,酸楚得他的心都像被她惯来嚣张的手指轻轻握住,那种疼痛和触动,全都来自她。
他喘了口气,艰难的调整了下坐姿,忘了眼自己的右腿,又呆呆的看了会儿她的脸颊,最后视线又落回到她的肚子上。
抹了把脸,他深吸口气,捏住她微凉无温的手指头,轻轻的摩挲。
“你挟持了阿顺返航,一个人去了罗志那里,我那时真是恨透了你。”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我咬牙切齿到那个地步。”
“我拼了命留着这口气,就是想拽巴巴地站在你面前,指着你的鼻子告诉你,等回去再收拾你。”
“有孩子了,我也舍不得收拾你了。”
“贺茕,你醒来吧,不管你呆了傻了还是瘫了,老子都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他把脸埋到她手指里,“还要听什么?……你知道我不会说好听的,嫁给我吧,给我生孩子。”
“我他妈也爱你。”
他絮絮叨叨,不知说了多久,但那个女人,始终静静地睡着,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经过所有专家的会诊,又经过了贺骁的同意,她肚子里的孩子继续观察情况,而她针对颅脑治疗的药物,渐渐地减少,换成对胎儿无害的特殊进口药物。
而这就意味着,她的苏醒更加遥遥无期。
其实谁都知道这个方案走下去就是个死局,她不醒来,肚子里的孩子发育自然正常不了,最多撑到五个月,胎死腹中。
当然,也有奇迹的先例,昏迷的植物人成功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