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茕震惊中眼睛睁到最大，仿佛瞬间失声，喉头被炙热的岩浆堵住了一般，讲不出话来，干裂的嘴唇蠕动半晌，最后哆嗦起来。
同样震惊到不能反应的，还有罗志。
罗志身形没动，太阳穴的青筋一根根爆出来，视线定定落在一动不动的驾驶员身上看了几秒，才移向本应该被炸为灰烬的男人的身上。
“怎么可能……”
何山闻言却是冷然一笑，那么安静。
浑身的伤仿佛都被那个笑容牵动，勾唇的动作有些僵，他缓缓收回顶在驾驶员头部的枪，拍了拍驾驶员的肩膀，嗓音嘶哑的像是被烟囱熏过了一样。
“可别乱动。”
贺茕听着这把令人心碎的声音，想象不出他究竟是怎样从爆炸现场脱身的，他身上的衣服每一处都是糊焦的，血肉都黏在了一起。
呼吸都觉得疼痛，她撇开头，慢慢捂住自己的湿热刺痛的眼睛。
那人此时也朝她看过来了。
定定的，静静的，无言望她，他浑身完好无损的也就剩那双眼睛了，漆黑坚定的瞳孔里，装着她。
千言万语，他一个字也没说。
对着她，喉结艰难滑动。
罗志此时总算反应过来，脸孔从震惊变成阴鹜，转而嗓子里发出一声一声狰狞诡谲的笑，“这样居然都没死，呵！”
何山也笑，望了眼罗志身后的女人，“你到底还不懂何为真正的心有灵犀。”
贺茕抬头看向他。
见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差点就中了你的奸计了，可是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喊我，叫我跑出去，我听见了哭声。”
贺茕手指揪紧胸口，心疼到窒息。
罗志扯嘴，眼睛一厉，猛地反手勒向了女人的脖颈。
何山早就注意到他的表情了，三人之间的距离提前目测过，反应更快，在罗志触碰到贺茕之前，先一步将女人扯进了怀里。
贺茕撞到他的胸膛，碰到他的下颚，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蜇的她心头剧跳，那股熟悉入骨的气息却让她无比安心。
他朝她耳畔沙哑出声，“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她颤颤闭眼，脸上全是泪。
还来不及触碰一下他的脸，就被他反手推进驾驶室，被他护在身后。
贺茕看见他挪开的两个脚印下面，堆了两滩血水。
见他要出驾驶室，她蓦地一把拉住他。
何山扭头，递给她一把枪。
“你要干什么？”她着急地吼。
他沉然冷厉，“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这家伙屁股底下被我塞了炸弹，他不敢动只能乖乖开飞机，你拿着枪看好他。”
我不准你出去！你身体都成什么样了？后援马上就会到了。
若换做平时，两个罗志也不是何山的对手，可是现在，他浑身是伤，没一处好地方。
他却摇头，眸子里是不容置喙的戾气，“墨先生交代了，必须生擒他。”
她盯着他鞋子走位越来越多的血水，哭泣着嘶吼，“我不管什么狗屁墨先生，我只要你活着，何山——”
隔板还是沉重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