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长达十个小时的手术。
三天后的清晨，周亦坤在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和头发，眼睛依然血红。
啃了半个面包，匆匆赶到护士站，年轻漂亮的女护士冲他腼腆一笑，用蹩脚的中文指着后面的两个小家伙，“都睡的挺好的，帅哥你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快休息下吧。”
“多谢你帮忙看着。”周亦坤把一份早餐递给护士。
绕过服务台，掀开小毯子，长指抚了下阿宝早就歪到一边的冲天炮，等下得想办法给这小家伙洗洗头发了，油乎乎的。
这点动静没能吵醒阿宝，倒把贺梓铭弄醒了。
一睁开眼就喊妈咪。
“嘘！”周亦坤将食指摁在他的唇上。
贺梓铭揉着眼睛，轮廓清俊的小脸上压出了一排印子，他小心翼翼地移开妹妹攥在他衣襟上的小手，轻轻地溜下来，光着脚就往病房门口跑。
女护士追过去，“现在还没到探望的时间。”
“过来吃早餐。”周亦坤下命令。
贺梓铭食不知味，一脸愁容地盯着眼前的餐盒，“这不科学，主治医生说妈咪是肺部感染，为什么妈咪大脑到现在还不清醒？”
“爷不懂科学，你姑姑到机场了，待会儿来了你可以和她讨论一下。”
贺梓铭绷着脸，并无反应。
这时，服务台却响起了滴滴声。
女护士还在查病房号，梓铭眼睛尖，一扫就看到了，扔掉手里的勺子跳起来就跑，“是妈咪醒来了，监护仪自动报警的信号！”
“你穿鞋！”周亦坤在后面吼。
病房门啪地被推开，里面的监护仪关然绿灯闪烁，贺梓铭来到病床前，并不敢动，垂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
当她的睫毛和手指发出细微的动作，贺梓铭眼泪刷地留了下来，俯身趴在床沿对着她的耳畔轻声喊：“妈咪，妈咪？”
若惜好像穿过了梦里的那束光，猛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昏迷了三十多个小时，眼角一时刺痛无比。
等她再睁开眼，能看清周围的一切，视线里清晰映出儿子流泪的小脸，气焰沉沉盯着她的亦坤，还有后面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女儿。
她神情恍惚，费了些时间，才想起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主治医生给若惜检查的时候，贺茕来了。
她让周亦坤把两个孩子带出去，门关上，病房里安静下来。
若惜神情恍惚，没来得及说话，脸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贺茕这巴掌不重，顾忌她病着，可特工的手劲儿就算只用五分也足够了。
若惜把脸撇到一边，惨白的肤色迅速变得通红，肿高。
贺茕气到脸色煞白，来回在病房里走了好几圈才稳住情绪，可她望着若惜的样子，又掩不住红了眼框，终究别开了目光。
她压着哽咽的嗓音，狠狠又颤声地开口，“我知道你想他，若惜，我也知道你撑不下去了，三年，你已经超乎了我的想像。可作为一个母亲，你失职了。一个半大不小，一个嗷嗷待哺，你太狠心也太任性了。梓铭他九岁了，他什么都明白，知道妈妈为了爸爸抛弃他们，他会难过的啊！纵然阿宝还小，这一次你要是没能救回来，长大了要是问起，作为哥哥你要梓铭怎么告诉她？那都是我哥的亲骨肉，你爱他入骨，我都懂。可两个孩子就是他的延续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若惜疲惫地捂着眼睛，瘦削的肩膀渐渐耸动，失声痛哭。
贺茕半威胁地警告她，“从今天起我会派人死死盯住你，亦坤那是个心大的，我不放心。你要再有这种想法，我就把两个孩子通通接走，一眼不让你看，我说到做到！”
若惜哭得压抑，喘着呼吸，流泪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