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身边,她是什么模样呢?她总是低着头,靠近时,她就会蓦地紧绷,浑身都变得僵硬,那种神经传感的速度,他都能感觉到,她不哭也不笑,她察言观色,她警惕提防,夜晚搂着她睡,十天有五天她都是在噩梦中惊醒的,一脸湿痕,有汗有泪。
如今,她迟钝,恍惚,和她说话,她要反应很久,才能措好词,回你一句,也是谨慎而疏离。
他忽然的,就下不了车,心中发狂地愤怒被巨大的无助所取代,这种无助感让他手指冰凉而僵直,让他长腿麻木不能动,让他心口被掏空,灌进呼呼的冷风。
他就想不明白了,周亦凡到底说了什么,能够重新拾起她的笑容?
她那么放松张弛,这时候的她真相是一朵明媚的白莲,一直躲藏收敛的花瓣,终于绽放了,干干净净,怡人舒心。
他又像,他无所不能,不说睥睨天下,整个金三角绝对的呼风唤雨,给她荣华富贵,给她自己都没见过的爱情。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开怀?
在他的身边,她不曾真心笑过。
不曾。
这个夜,悲伤就像一条幽静而沉痛的长河,彻底浸没了那个男人。
……**……
清吧是酒吧的一部分,环境跟咖啡馆差不多,安静优雅,而一墙之隔的热吧那边,则热闹喧嚣得像是两个世界。
聊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聊了许多,其实说了什么,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似的。
若惜看了眼时间,周亦凡从容止了话头,“困了?”
“我倒是很稀奇,你一个需要倒时差的,怎么反倒精神奕奕?”
他握着杯子轻轻摇晃,沉在酒液里的冰块与杯壁碰触悦耳的响声,交叠的双腿放下来,他站起身,“这就是男士与女士的差异。”
若惜瞧他,又觉得他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说话,端正自然,两句里有一句显露水平,倒是比从前更加盛气凌人,沉稳多了。
这些年,他在气质上,变化了好多,变好了。
跟环境有关系吗?
与她这样的平凡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有所唏嘘,却又不觉得衍生距离,他笑起来还是那样的舒朗开怀。
“是,周先生说的是。”
“若惜女士也会奚落人了。”
若惜不跟他抬杠,说了声sorry,侧身而出。
周亦凡见她拎起包,会意,“洗手间好像在热吧那边,里头乱,我陪你过去。”
两人穿过走廊,穿过厚厚的玻璃门,喧嚣的音乐声随即震耳,灯闪光烁,红绿晃眼,周亦凡等在交汇路口的位置。
若惜用清水扑了扑脸,洗手间出来正对面是一个半圆形的大露台,若惜视线不经意一瞥,脚步微微顿住。
通往露台的那条长廊,大概不到十米的位置,站着好几个潮装男孩。
那一处是安静,无人打扰,几个人围在一起,有个叼着烟,有个捏着鼻子,还有个手里在摆弄锡箔纸。
剩下的一个懒散地靠在墙上,懒散地站着,似乎有醉意,他的手白皙修长带着少年特有的细腻美感,揉着额头。
然后,那条手臂拿开了,那张脸也落入了若惜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