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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到消息,这不就请二姐过来了。”六太太如今已经显怀,身子也发福了,却更加娇媚,一颦一笑都自带一种魅惑“事已至此,二姐给我个痛快话,愿不愿意进郑家门。”

“太太就逗奴。”汤素娥稳稳心神,凑到对方跟前,一边为她揉腿一边道“奴虽然读书少,却也懂廉耻,知道一女不侍二夫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奴都是郑家的人。”

郑直昨日进宫递本这事谁都没讲,不过回来后很高兴。汤素娥当时就判断亲达达一定有所动作。只是对方不讲,她也不问,一切都交给天意就好。老天爷把汤素娥送回来,一定不会让她惨淡收场的。

果然,今个儿郑直刚走,汤素娥就接到了六太太打发人送来的消息“有要事相商,请移步东边郑宅。”心中奇怪,却也不敢大意,寻了过来。亲达达果然闯了祸,竟然上本求赐双妻,还要挟皇帝,要致仕。听六太太讲,龙颜大怒,如今皇帝不但不会赐双妻,还会将亲达达指给她和曹二娘之外的女子婚配。

经过短暂的慌乱后,汤素娥有了主意,求六太太相助。对方既然告诉她这个消息,就证明愿意相助。再者六太太可是皇后的表妹,皇帝和皇后虽然去年有不愉快,可是如今已经复合。为此,汤素娥也不再矜持,极尽能力的在对方面前示弱。

“好。”六太太伸手握住汤素娥的手“我已经给宫里递了牌子,明个儿一早就进宫向皇后求情。二姐可愿意一同前往?”

“自然愿意。”汤素娥压住心中慌乱,毕竟她的容貌皇后可是见过的,甚至宫里很多人也见过。

“不妥不妥。”六太太却突然摇头“二姐还是不要去了。”看汤素娥要解释,赶忙道“不干二姐的事。那个浑人若是晓得了我们只救二姐,不管另一个,一定会迁怒二姐的。”

“多谢太太体谅。”汤素娥赶忙道谢,尽管心里生出一丝不悦。晓得六太太是帮着她的,可是这话听着另外一层意思就是亲达达不会对六太太不满。凭什么?汤素娥不经意的瞅了眼正在为她筹划的六太太肚子,突然懂了,又被偷到手了。

“这事二姐晓得就行了,不要外传。”六太太把着玩汤素娥的手,画蛇添足道“我这里二姐不用担心,消息保管不会走漏。二姐那里也不要露了相,这件事我谁都没有告诉。到时候就是圣意,谁也别想翻过来。”

汤素娥赶忙又道谢。却醒悟,六太太叫她来,根本不是商量的,而是卖好。让她知道,欠对方一个人情。当然这也是她和汤娘子之前刻意结交,才换来的。否则,人家旁观就好,毕竟谁嫁进郑家做十七嫂,对她们都没有影响。

回到汤家,汤素娥沐浴后,换了一身轻便的合领衫躺在暖阁发愣。人情可以还,可是有些东西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汤素娥很不喜欢被别人操控的感觉,前世身不由己,被卖做童养媳,是达达让她摆脱了那种命运。

如今六太太让她重新感到了久违的窒息感。可汤素娥也知道,对方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不想白帮忙。这让汤素娥想作恶,都于心难安。

难道以后就这么活下去?除非对方也有把柄在她的手里。亦或者,六姐可以嫁给赵耀庆,为何六太太的外甥女不能嫁给郑家什么亲戚?如此大家扯平了,既不用作恶,也可以有了保障。

只是片刻后否了这种想法,他对自己不一定真情,可自己对他却是实意。这件事结果如何,汤素娥都不打算瞒着郑直。还是那句话,老天爷最大。

汤素娥从来不想伤害谁,她只求能够和亲达达长相厮守“顶簪,让人给前街传口信,就讲我病了,想见他。”

外边传来丝竹之音,将郑直吵醒,他一翻身,才发现身旁是空的。浑不在意的正要继续睡,就听到了轻微脚步声,片刻后对方来到近前“爷,莫装了,奴都看见了。”

郑直慵懒的回过身,伸手将照夜壁拉进怀里“你这妖妇莫非会啥采阳补阴的法子?为何俺每日困乏,你反而精神百倍?”

“爷就晓得戏耍奴。”照夜壁顺势爬进了郑直怀里“爷是状元也不能冤枉奴啊。奴不依不依。”

郑直大笑,翻身压了下去,用照夜壁教给他的法子真的戏耍起来。只是倘若郑直晓得压着的美人其实是个六十多的老叟,不晓得会不会瞬间六根清净。

上本后,郑直去看了看汤二姐和曹二姐,然后就住进了媚香楼。没法子,他怕说漏了嘴。原本以为成与不成,当夜就会有结果,最晚也该是第二日。可郭帖传回来的消息,朝廷毫无动静。这让郑直犯了难。

他何尝不晓得这事玩不好后果很严重,可谁让他能穿越呢。若是不成,大不了穿越回去,重新再来。之所以一直拖到十九才递本,很简单郑直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谁让他能穿越呢?大不了龙颜大怒,他把家一丢跑了,然后穿越回去就好。

郑直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这都二十一了,主上那里依旧全无动静。这是不是意味着事成了?至少主上很犹豫。这似乎是个好兆头,只要没有立刻龙颜大怒,一切就都能有好的结果。

却哪里晓得,汤二娘一次次的派人来找,都快把郭帖逼疯了。心虚的郑直交代过,除非边听来人,否则一概不知道,尤其是六房来人。

汤二娘也郁闷,这事她也不好明言,尤其要防着十嫂得知,否则六太太就会知道。奈何郑家如今看家护院的是刘三郎,汤素娥熟识的朱千户跟贺五十都不见踪迹。只好每日不厌其烦的一次次派人追问郭帖。

而始作俑者,郑直郑行俭,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反而越来越自信,除了白日去南居贤坊外,回来后就和照夜壁继续学习各种高明的养生术。

“讲吧,究竟怎么了?”云收雨散后,郑直懒洋洋的在对方伺候下更衣,他自认对身下的这个女人还算有清醒的认识。

“有个叫盛安的书生打算为奴赎身。”照夜壁一边忙个不停,一边回了句“他是南京人,贩盐的。”

“想从良了?”郑直坐了下来,看着对方因为洗漱背对着他,那曼妙的身躯。

“奴不小了。”照夜壁回身,小心翼翼的回话“再不想想出路,难不成爷就忍心瞅着奴老死在这?”

“俺再想想。”郑直敷衍一句。照夜壁是他打算送给徐光祚的新娘,如今眼瞅着婚期临近,这样的尤物,怎么能缺席。当然,事后他也许会放对方去南京。

照夜壁有些无奈,走过来为郑直系好大带“奴就晓得,教会了爷,就脱不了身了。”

郑直大笑,捏了一把对方,起身走了出去。

照夜壁笑笑,再次走到脸盆架旁拿起皇伯父发明的牙刷,开始刷牙。她固然有借助盛安脱身的想法,却也有逼宫的意思。若是能够进入郑家哪怕是妾,也比一个盐贩子要有滋味。他被对方兄长睡过,若是又抬进家……想想都有趣。

马车已经停在媚香楼马厩,郑直和贺五十打了声招呼上了车。郑墨立刻跟了进来

随着郑直势力扩张,朱千户已经实在应付不来。纳了投名状的郑墨如今跟在郑直身边,开始学着处理一些小事。待出师以后,会逐步将朱千户负责的一些事接过去。当然最机密的还是朱千户负责,毕竟相比郑墨,朱千户更可靠。

“怎么样?”待车门关上,郑直开口询问。

“一共抓住了十二个人,没有人询问。”郑墨恭敬的回复。

郑直点点头,不再言语。如同他猜想的,果然第二次穿越时,他和言奴被人发现了。那些人就是抢劫朝廷甲字库的强盗,当时因为朝廷追查,不得不临时隐藏在那。至于为何隐藏还要弄得灯火通明,没法子,都是一群玩命徒。

这些强盗发现了他们和那个发亮的盘子,就寻了过去。偏巧这时孙汉冒了出来,然后消失在亮盘之后,强盗们不明所以也凑了过去,如此就跟着穿越而来。因为事发突然,谁也讲不清这些强盗到底来了多少人。他们本就是乌合之众,彼此都提防,甚至穿越而来后,相互还追杀。却都不约而同的以为可以凭借先知先觉,靠着孔方兄弟会会票大赚一笔。结果被三不牙行倒账,打回了原形,如此他们又打算再穿越回去。

不同于郑直,这些强盗因为不晓得这亮盘究竟啥时候出来,之前有没有,故而这一阵想尽各种法子凑了过去。如此才被邢老大带人守株待兔,全抓了。

可郑直才不相信,就这么点人,还有那个绰号‘木头’的带头大哥,直到如今也没有现身。没人晓得此人的身份,这人甚至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一直戴着面具。郑直对故弄玄虚之人从来没有好感,反正最迟明个儿夜里,此人一定出现。

看押人的地方同样在南居贤坊,是处不引人注意的货仓。马车一到地方,郑直就跳下车,在朱千户陪同下去了仓库。

郑墨老老实实的站在外边,拿出烟递给贺五十“贺叔。估摸着得好一会,你先眯一会吧。俺守着。”

“多谢哥好意。”贺五十接过烟,郑墨为他点上“老头子年纪大了,觉少,没事。哥还是歇歇吧,这几日怪累的。”

“俺不累。”郑墨立刻道“往日读书都是通宵的。”

两个人正聊着,朱千户手里拿着郑直刚刚穿的圆领袍独自一人出来。走到二人跟前,拿出烟,郑墨要为他点,朱千户赶忙摆摆手,自个点上“老贺,俺听人讲,上了岁数,那东西就不顶用了。你咋了,是不是有啥秘方,一年一个。”讲完引起周围的一众家丁哄笑,将远处隐隐传出的惨叫声压了下去。

“没法子,这是爹娘给的。”贺五十也不生气,反而嘚瑟起来。如此就连郑墨都没有忍住,笑了起来“大郎,你家里整日间传信,要你成亲,你咋不理?莫不是喜欢带把的吧?”

郑墨脸色一白,却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笑。

朱千户笑骂一句“俺把话撂这,今年铁定成亲。”扭头对周围的一众家丁道“都来喝喜酒。”

众人叫好。

郑直在里边待了很久,这才一身血的走了出来。解开大带,用脱下的血袍擦擦手“千户得亏你提醒,否则回去俺就没法交代了。”

郑墨不明所以,就看到朱千户将圆领袍为郑直穿上“俺就是瞅着这袍子做工好。”

郑直笑骂一句,系好大带,突然问“九衢货栈的王东主还没信?”

朱千户反应了一下“没有,俺去问问。”

“算了。”郑直摆摆手“去旧仓吧。”

虽然在地窖里依旧没有打听出‘木头’的身份,可是那些人形容的木头口音,体型,一些细微的地方让他想到了王增。这个王八不会一直都装瘫痪吧?那他和王娘子,王小姐的那点事,就太尴尬了。

“四嫂也回京?”昨个儿回到清苑,赵耀庆见过郑虎。对方竟然比他还早得到郑直夺魁的消息。许是心情不错,不但没有反对他擅自把平阳远支带回来做军伴,还让他多歇几日。赵耀庆今日闲来无事,就来找郑仟吃酒。却被告知过两日太夫人的车驾过来,四嫂白氏也会回京。

“四嫂该除孝了。”郑仟含混的回了一句。

郑虎后院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明明四嫂是正室,可家里管事的从来都是那位金姨娘。如今又怀上了,可管事权并没有还给四嫂,而是金姨娘的姐姐,另一位姨娘拿着。对此,郑仟也不晓得该如何讲,毕竟宠妾灭妻,这事传出去不好。

继而想到了另外一件头疼事,亲事。眼瞅着周氏的周年就要到了,他也该除孝了。临来之时,母亲已经讲要为他选一门好亲。可他不是个贪心的人,王氏就很好。郑仟可不想如同郑虎一般,每日来到军营就唉声叹气。更何况,王氏有了,已经两个月多了。算算日子,是到了清苑这里有的。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果然是块好地。

许是因此,不免多吃了几杯,本来酒量就不大的他直接醉了。

赵耀庆无可奈何,摇摇晃晃走出书房,对守着的丫头道“你家爷吃醉了,赶紧服侍。”自个向外走去。

三太太不是自己享福苦孩子的,因此这次郑仟来保定可是大为不同。二进的宽敞院子,丫头,婆子,仆人都有。

因为是表亲,郑仟为了显示亲近,特意拉了赵耀庆在内院吃酒。 他走出书房没两步,就被听到动静,从正房迎出的美妇吸引。对方瞅见赵耀庆,立刻尴尬的转身走了进去。

那女人样貌或许比不上照夜壁,却一看就是良家。远不是照夜壁那种魅眼烟行的风尘女子可比,三哥捡到宝了。

赵耀庆心里腹诽,依旧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这么漂亮的女人,都是讹俺们五房的银子买的。

走出郑仟家,赵耀庆停下脚步,回望大门。照夜壁漂亮是漂亮,可瞅着就不是甘于寂寞的主。他如今连半盏茶都坚持不住……八千两似乎,好像,有点贵。

“瞅啥呢?”身旁突然传来郑虎的声音,吓了赵耀庆一跳。

一回头,果然是郑虎领着那个宣府侉子江彬“没,俺就是想,是不是有啥落在三哥家了。”

“那想啥啊。”江彬笑着拉住要走的赵耀庆“走走走,一起去三哥家讨杯酒。”说着就往郑仟家走。

郑虎哭笑不得,跟了进去。当然不是去后院,毕竟江彬在,郑虎也不喜欢。他们来到前院明堂落座。江彬自来熟,一边让管事准备酒菜,一边催促对方去请郑仟。

“仟哥喝多了。”赵耀庆苦笑“俺也是。”

郑虎和江彬笑着不再勉强,待管事布置好酒席,开始边吃边聊。

“这功劳都报上去四个月了,咋也不见个消息。”江彬多吃了几杯,不由讲到了去年他们跟着郑虎连续捣毁教匪巢穴的事。

“等等吧。不是讲半年吗。”郑虎也不在意。原本朝廷规矩,军功上报之后,经过核实,一般要一年后才能发表。可是前几年弘治帝给改为了半年,虽然缩短了不少日子,可对于靠军功吃饭的武臣来讲,还是太长。没法子,谁让武臣的军法掌握在文臣手里。

“半年恐怕不止。”赵耀庆虽然如今越来越适应这个身份,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习惯性的特立独行“俺在京师听人传,三不牙行,孔方兄弟会会票倒账,没准都是教匪做的。京里没个讲法,虎哥这里自然也就只能等着了。”

江滨听后骂了一句“娘的,听人讲教匪一下子刮了上千万两。这老多银子,俺听听都眼晕。”

赵耀庆捧场的笑了起来。

郑虎笑笑,没吭声。郑直给的消息太准确了,每个点都一清二楚,因此去年他才横扫直隶境内的一众教匪据点。虽然他按照郑直的提醒,隐去了对方,可是也不免生出疑虑,郑直和教匪啥关系?那丢失的上千万两银子又和幼弟啥关系?金苗讲,年初幼弟给合伙做买卖的分红,足足给了十万两银子,又和那些失踪的银子有啥关系?

正聊着,郑仟得到消息从后院出来了,几个人继续东拉西扯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