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们这是回老家吗?”小丫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熟悉又陌生,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曾经的那些黑暗、令人害怕的记忆渐渐淡忘,但身体有记忆,本能的排斥回到这里。
“宝贝别怕,爸爸妈妈在,没人能伤到你!”钱多多心疼的拍着孩子。
“妈妈,我不怕!”小丫头故作坚强,小身板僵直。
此刻罗盛勇的心情起起伏伏,原来自己的根不在这里,以后再也不用委屈自己尽所谓的孝道。
省委那边派专车送他们回溪县。
购买二手设备一事,省委需要几天时间协调落实。
简方舟陪表弟一家回溪县,不用开口,省委把车子就安排好。
“爸!”车子开到县招待所,简方舟第一个下车。
简书城点点头,然后拨开小儿子,眼神热切的盯着车子。
一个身姿挺拔的军人下车,比儿子黑了好几个度,风霜的脸,干裂的唇。
与儿子极度相似的面容,痴痴看着自己。
罗盛勇看着与表弟有几分像的人,走过来,“二舅!”
一声二舅差点儿令简书城泪洒当场,妹妹的孩子总算找到了!
“唉!好孩子!”简书城眼眶湿润,拉着外甥的手,竟无语凝噎。
握住的双手手掌粗粝、十指变形粗大,可见这孩子吃了多少苦。
简书城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懊悔。
欢喜找到孩子,懊悔当年没有留下孩子,让孩子流落民间,吃尽苦头。
深感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妹妹。
“褚伯伯!”罗盛勇喊道。
“嗯,受委屈了,孩子!”褚芳春早已泪流满面。
是自己把淑珍领上革命道路,是自己请求调淑珍配合自己工作,最后淑珍为了救自己而被捕牺牲。
自己却弄丢了她唯一的孩子,这份愧疚煎熬着他,让他日夜不得安宁。
皇天不负有心人,孩子终于找到,可以告慰淑珍在天之灵。
“这是我外甥媳妇和外甥孙女吧?”简书城看着钱多多母女。
“你好,二舅!我是钱多多!”钱多多主动介绍,“这是你的外甥孙女罗小雅!小雅,喊舅公!”
“舅公!”小丫头脆生生喊道。
“唉!真乖!”简书城拿出一个红包,“来,这是舅公给你的红包!”
“我不要!”小丫头摇头,那天简伯伯的都没收。
“傻孩子,快拿着,舅公给的!”简书城逗笑,把红包塞到小丫头怀里。
“妈妈!”小丫头拿着厚厚的大红包,无措的看向妈妈。
“谢谢舅公!”钱多多微笑道。
“谢谢舅公!”小丫头从善如流,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好!褚伯伯!”钱多多同褚芳春问好。
“褚爷爷好!”不用妈妈说,小丫头主动招呼。
“好!真是好孩子!这是褚伯伯的,拿着!”褚芳春也拿出一个大红包。
“谢谢褚爷爷!”小丫头好开心,又收到礼物。
“那罗小雅小朋友,简伯伯这份呢?你不能厚此薄彼不收啊!”简方舟再次拿出自己那份。
小丫头看看妈妈,怎么办?
“收吧,谢谢伯伯!”钱多多点点头。
“谢谢伯伯!”小丫头开心道。
“褚伯伯,事情调查清楚了吗?”罗盛勇问褚芳春。
“查清楚了,这是从罗家搜出来的,所有都对上了。”褚芳春递过一个黑布包。
罗盛勇接过,这是自己小时候偷窥到的黑布包,打开,几个人物银饰、银铃铛、一个金锁,还有一对金耳环、银镯子。
每一样都泛着光泽,可见是经常咂摸。
罗盛勇拿起小人看,人像惟妙惟肖,全是古人。
“这是八仙过海,镶在虎头帽沿上,铃铛缀在后面。”简书城比划道。
“爸,这就是我戴过的那顶虎头帽拆下来的?帽子呢?”简方舟拿起银铃铛摇晃。
“被那两人烧了,只留下金银饰物。”
“这锁上还刻了你的出生年月和小名。”简书城翻过金锁背面介绍。
“民国四十年二月七日,光儿。”罗盛勇念道,“光儿?我的名字是…”
“应该是刘光,你母亲每每喊你都是光儿、光儿。”褚芳春道,“要不把名字改回来?认祖归宗!”
“嗯,回部队我就打报告!”罗盛勇没有犹豫。
这是父母给他取的名字,是父母对他的期望和寄托,他不可能还姓罗。
“这个耳环和手镯…”罗盛勇拿起耳环、手镯问,难道是母亲的?
“这是保姆薛姨的,你喊她薛奶奶,她是你母亲的乳母。”简书城难过道。
薛姨在简家几十年,跟着来到湾湾,得知妹妹有孩子,主动搬过来照料。
妹妹被捕后,抱着孩子跑回简家,后面又跟着褚芳春逃回大陆,只为把孩子交到父亲手中。
可惜遇到匪民,客死他乡。
“这两样东西我带回去,给薛姨的后人,算是一个交待。”简书城道。
简书城和褚芳春把这几天的审讯结果告诉罗盛勇。
听完所有经过,罗盛勇半天没说话。
命运真是捉弄人!罗家大哥罗富仁伤了薛奶奶,薛奶奶抱着自己逃到罗家弟弟家求救。
恰似逃出虎口又入狼窝!注定命中一劫。
“现在怎么处理这些人?”罗盛勇问。
“罗富仁杀人劫财,肯定是枪毙;至于王月娥窝赃销赃,至少也得蹲个几年的大牢。
罗富贵两口子贪昧钱财,私自扣押军人、烈士子女,且隐瞒实情不报,性质恶劣,肯定会重判!”
褚芳春说起这些咬牙切齿。
明明就在眼皮子底下,这两个看似老实的刁民包藏祸心,一次次糊弄工作人员。
导致孩子一直流落在外,真正可恶至极,不重重处罚难平心头怨气。
“怎么,你觉得重了?”褚芳春见罗盛勇默不作声。
“没有,他们是罪有应得!”罗盛勇心无波澜,“只是…”
“只是什么?”褚芳春问。
“会影响到罗盛强吗?”罗盛勇想保护这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弟弟。
“影响不大,不过参军从政是不可能的,事实摆在那里,这种出身肯定会被刷掉。”褚芳春回道。
罗盛勇没说话,好歹还能教书育人,还能有一份工作。
不知再见面,两人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