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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超的攻势一波又一波,甚至越来越离谱。

他连夏瑾娴都惦记上了。

这天夏瑾娴陪着薛诚调研,晚上安排洽谈会。

居然在这样的场合,科委的副主任毕海波全程在说何明东任人唯亲,还问夏瑾娴是不是。

夏瑾娴连一字一句都没有搭理。

虽然她没有接话,但没几天,鲁名威碰到她,问她,“你是不是跟毕海波发过牢骚了?”

夏瑾娴反应极快,立刻明白了那天毕海波是故意来套自己话的,说不定还开着录音呢。

她就算什么都没说,都能被泼脏水,若真说了三言两语,那还了得?

夏瑾娴侧面去打听了一圈,从岑佩凌那里知道了,毕海波和周超关系好得很。

毕海波女儿的工作是周超帮忙安排的,难怪甘为马前卒,来叫阵来了。

然而经过这件事,她更觉得许晏清是对的。

什么阴谋诡计都斗不倒一个坦坦荡荡的人,反而淡定了。

任周超和许晏清斗法,她就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把区委办的事情都理得井井有条,让何明东和薛诚都对她十分满意。

六月下旬,黄梅季节。

新家的装修因为下雨受阻,也让夏瑾娴翻看日历的时候,看到了重要的一天。

她带着订好的咖啡蛋糕下午茶,去找许晏清。

赵远洲提拔去了F区之后,投资委主任陆国政跟许晏清跟得更紧了。

也是因为之前跟何明东和许晏清去了一次京城,才让陆国政明白许晏清手上的资源不是他能想象的。

陆国政也是聪明人,他紧跟许晏清,也从许晏清这里得到了不少支持,一时风头无两,俨然是委办局一把手里的第一人。

此时陆国政在许晏清办公室,看到夏瑾娴进来了,连忙起身告辞。

他还礼貌而客气地同夏瑾娴打招呼道,“夏主任。”

夏瑾娴同他微笑,打招呼致意,态度从容谦和,不卑不亢。

作为何明东和薛诚身边的红人,夏瑾娴如今根本不必借着许晏清的名号,她自己本身就是众人争相追捧的对象。

知情人都晓得,何明东其实更偏爱夏瑾娴,否则怎么去京城不带柏华,而是带夏瑾娴?

就算有许晏清的因素在,但之后有两次接待部委领导,出面安排也是夏瑾娴在操办,相反,柏华现在更像是督查室主任,而不是整个区委办的主任。

区委办的大事小事,领导安排,都是夏瑾娴一手操办的,谁是真正的大管家,一眼就明。

窗外忽而落了一阵雨,夏瑾娴帮他关了窗,许晏清走到她身后,温柔地将她圈起。

她靠在他的怀里,闻着远处雨后香樟的气息,仿佛重回十年前,他们同居的窗外,也有一棵香樟树。

夏瑾娴对许晏清道,“后天是母亲的忌日,我想去祭扫一下。”

许晏清应了一声,拥紧了她道,“小娴,我很抱歉。”

抱歉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离开了她。

夏瑾娴摇头道,“没事的,都过去了,就是个念想。”

许晏清道,“想到你一个人度过那段时光,我就很心疼。”

夏瑾娴看着窗外,伸手抚摸他的脸庞道,“阿清,我也心疼你,心疼你过的那些寂寞的日子。”

爱一个人,不光是看到他的好,更多的是能理解他的痛。

夏瑾娴母亲忌日这天,许晏清特地推了所有事情,陪着夏瑾娴去扫墓。

下了一场雨,地上还有水塘,偶尔从树叶上掉落的雨水,在水塘中划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空气中有香樟的芬芳,墓园里十分的安静。

夏瑾娴被许晏清牵了手,走到母亲的墓碑前,放下了手上捧着的菊花。

“妈妈,我带阿清来看你了。”夏瑾娴站在墓碑前,同母亲说话。

许晏清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静默地站在夏瑾娴身后,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墓碑上夏瑾娴母亲的照片。

朱红梅似乎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面色不是很好,但眼睛看着就很纯善。

夏瑾娴站在母亲的墓碑前,内心伤感。

想起当年,许晏清先离开了自己,而后是母亲。

“当年妈妈曾让我跟你私奔的,我后来无数次后悔,我应该听她的建议,就跟你结了婚,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也许,我也不会失去妈妈。”

可惜,人生没有什么如果,当年做选择的时候,哪儿会预知后来的人生,那么多的坎坷别离。

许晏清紧紧扶着她的肩膀,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抱歉阿姨,我没能在小娴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夏瑾娴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发抖,但最终还是克制了。

这么多年了,再去追溯那些过往,终究毫无意义。

“遗憾的是母亲跟吴伯伯,我后来听孙筠阿姨说起过妈妈当年和吴伯伯的恋爱,再想到后来的天人永隔,就很心酸。”夏瑾娴想到那天吴汀韬当着她的面哭的样子,仍然遗憾万分。

两个人放下了祭品,烧了锡箔纸,天又落起了雨来,点点滴滴。

许晏清打起了伞,为夏瑾娴遮雨。

墓园里的墓碑一行行,放眼望去,都是生者再追不回的亲人。

执手相看彼此,面对死亡,才知人生的短暂,更是看透名利浮沉。

不一会儿,雨过天晴,阳光把乌云镶了一层金边,夏瑾娴道,“阿清,我这个人其实胆小,我很怕死在你后面,若是那样,我怕我熬不过未来的寂寞,所以,你让我走在你前面,好不好?”

许晏清抱着她,闻着她的发香道,“好。”

死亡的话题,伤感而沉重,但若人生能有爱人陪伴最终的时刻,又是何其的幸福美满?

为了让夏瑾娴换换心情,许晏清带着她去了滨江边,找了一家酒店吃下午茶。

刚刚上了甜品,许晏清接到了叶懋琮的电话。

叶懋琮道,“七月中组部考察组过来。”

许晏清立刻明白了,奇怪道,“为什么跟我说?你难道不应该告诉何书记吗?”

叶懋琮道,“告诉了,顺便提醒你一下。”

虽然叶懋琮这话没头没尾,但许晏清知道,肯定是提醒他最近要注意。

叶懋琮又道,“母亲想小娴了,她月底来沪,你出借一下我妹给我。”

许晏清道,“我自己也可以捆绑出借的。”

叶懋琮切了一声道,“你倒贴我可以考虑。”

许晏清笑道,“倒也不是不行。”

叶懋琮对他这种炫耀的方式很无语,他道,“你大舅子我忙着呢,提醒你的事情记着,挂了。”

其实叶懋琮挺有意思,从旁人看来他做事滴水不漏,在官场上人缘极佳,又颇有威势。

但对自己人却总是恶声恶气,又关怀备至。

听了许晏清的转述,夏瑾娴忽然道,“我之前有一种感觉,薛书记要走。”

许晏清看看夏瑾娴,还没来得及说话,鲁名威倒是给夏瑾娴来电话了。

鲁名威问她,“小夏,在忙吗?方便说话吗?”

以前鲁名威是她的领导,说话从来是命令式的,没想到如今换了身份,鲁名威会这样客气。

但夏瑾娴谦逊,她连忙道,“没有在忙,主席您请吩咐。”

鲁名威是想找许晏清帮忙的,希望夏瑾娴帮忙吹吹枕边风,请许晏清通融一家企业,帮对方融资,还说让企业负责人晚上去他们家拜访。

夏瑾娴对着许晏清比了口型,许晏清立刻知道,是之前鲁名威托人来打过招呼的企业。

当时他没同意,但如果夏瑾娴开口,他倒是不会拒绝,于是点头答应了。

挂了电话,许晏清道,“小娴,你还是心软。”

夏瑾娴吃了一口蛋糕道,“毕竟他当年收留了我。”

许晏清抬眼看她,没有说话。

夏瑾娴想到自己能从档案局出来,也亏得许晏清关照,其实跟鲁名威并没有关系。

那些年虽然分别,仍被他记挂,夏瑾娴有些感动,捏了一块三明治喂到了他嘴边。

两个人吃了下午茶,许晏清还是被工作电话催了回去。

雷明金通知许晏清,国投部来审查重大项目资金使用情况,工作组已经抵沪了,下午要准备一份情况报告,谢区长请许晏清回去商议。

两个人只能结束难得的休闲时光,回去干活。

不过夏瑾娴却问,“国投部许司长在,还用担心这种检查?”

许晏清倒是没那么乐观,他道,“一般会来审查,往往是有目的来的,也许并不是部里的意思,而是配合什么调查。”

夏瑾娴这下倒是收了玩笑,问他,“会是跟周超有关吗?”

许晏清刮了刮她的脸颊道,“除了周超,想弄我的人多了,不还有韩建军么?”

夏瑾娴听罢叹气道,“也是,他们仍然咽不下那口气吧。”

许晏清淡淡道,“前几天听说,韩韵的孩子最后没有生下来,五个多月的时候胎停了。”

夏瑾娴啊了一声。

她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还以为韩韵结婚生子之后就会消停了,就算李芸刁难,最后也都能熬过去的。

可如果韩韵这里落空了,她会否回来找许晏清?

许晏清继续道,“苏家老爷子身体也不太行了,但没关系,就算斗不过韩建军,斗斗周超还是没问题的,否则京城这几年,我算白混了。”

就算许晏清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夏瑾娴还是能察觉这背后的刀光剑影。

许晏清告诉她,只是让她有所防备吧。

但所有的狂风暴雨,他其实都在独自支撑。

夏瑾娴忽然道,“要么鲁名威的事情,算了吧?”

许晏清却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通融,也不是违规,没事的。”

她又再度问他,“真的没事么?”

许晏清无奈道,“小娴,信我,我有分寸的。”

当天晚上8点的时候,鲁名威让那家企业的负责人到了楼下。

夏瑾娴让对方上楼,那位负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助理和一个司机,司机手上提着东西。

夏瑾娴七窍玲珑心,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却没有拿鞋套或拖鞋,而是道,“晏清还没回来,他约了人在对面咖啡馆谈事情,我带你们去吧。”

对方想把东西放下,夏瑾娴却道,“我们家晏清做主,这种事情,我不好插手的,你们还是跟我一起过来吧。”

那位负责人想装傻,夏瑾娴披了衣服换了鞋,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拿了东西提在手上,递了过去。

如此一来,对方只能拿着。

夏瑾娴一边按电梯,一边给许晏清打电话道,“阿清,他们到了,我们到对面的咖啡馆来找你。”

许晏清听完就知道夏瑾娴的意思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根本无需多言,夏瑾娴带着那位负责人和助理等人去了咖啡馆,许晏清前脚刚到,在帮夏瑾娴点热巧克力。

对方负责人想过去买单,许晏清却制止了,他拉着夏瑾娴的手,两个人买了喝的,又象征性的问对方喝什么,对方当然说不要,许晏清也没勉强。

夏瑾娴看两边见了面,便道,“我今天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你早点回来,别太晚,好吗?”

许晏清知道她不想过多探听跟他工作相关的事情,又顺便给他留好了托词和借口可以开溜,温柔笑道,“早点洗澡睡觉吧,我马上回来。”

夏瑾娴于是同对方道别,端着热可可回去了。

许晏清谈完事情空着手回来的时候,夏瑾娴刚洗完澡出来。

许晏清脱了鞋过来,抱了抱她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胆小了?”

夏瑾娴奇怪问,“为什么?”

许晏清抱着她道,“一箱橙子都不敢拿,你说呢?”

夏瑾娴笑道,“万一是金橙子呢?正常的橙子可没那么沉。”

许晏清也笑了,他道,“看来你已经摸到门道了。”

这种水果篮子里很容易被放点现金或者金条什么的。

夏瑾娴踮脚吻他,对他道,“阿清,我就爱你这样。”

他温柔抚触着她柔顺的发道,“以前韩韵总是嫌我假清高。”

现在想来,他在跟韩韵那段婚姻里,也是始终郁郁不得志的失意者。

提起韩韵,夏瑾娴问,“她还会来找你吗?”

许晏清扯着嘴角问,“来找我重婚吗?”

夏瑾娴捏他的脸道,“阿清,我也会担心,我没有韩韵那样的背景。你看,知道我是你的妻子,鲁名威就找上来了,未来这种事难道还会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