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黄哲打断父亲的话道:“父亲,你想的事情我都知道。当初母亲为我立下这门婚事是她多方考量,可如今事情已有变动。”
苏柏冷笑道:“什么变动?谢家平反了?”
苏黄哲紧闭嘴唇,深吸一口气,还没等他说话,苏柏抓着苏黄哲的手,说道:“谢家这辈子都平反不了。十八年过去了,你想翻案?你做什么梦呢?”
“等朝里的谢家老人一个个死的死,退的退。谢家的势力被铲除干净以后,你怎么办?我们苏家怎办?”
“你莫不是脑子里还想着去投奔闵王?再过几年,圣上就要对闵王下手,到时候,你可别害我们苏家上下!”
苏柏死死抓着苏黄哲的手,“你把他当表哥,他可想把你当替罪羊!”
苏黄哲掰开父亲的手指,道:“父亲慎言!”
苏柏惊觉自己失言,颤抖地拿过碗盏,喝了些水,好容易才平息下来。
苏黄哲道:“我们苏家原本就在朝局中飘摇。以前齐国公在世,还能遮挡一二,如今他已过世。他们护不住苏家,甚至还会被我们拖累。”
“严家长子严宽心善却无手腕,齐国公胞弟有心计有野心,但他和齐国公不一样,他对我们苏家没感情。这段婚事我若自己去断,他们还愿意承我们的情。”
“我也从没想过联络谢家和闵王。自我懂事起,他们就不在我的生活中。我不愿意继续与齐国公府的婚事,是我考虑许久的决定。”
“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严家,都是最好的结果。”
“严颜你也知道,娇憨天真,苏家若是有个风吹草动,她估计都无法撑下去。”
“这桩婚事当初确实是我们苏家的保命符,如今也该放严家一条生路。严家需要严颜的婚事来巩固齐国公府的势力,我们苏家对于他们来说是累赘。”
每说一句,苏柏的肩膀就塌下去一分,他慢慢松开手指,“你长大了,考虑得比我周全。”
他又转而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圣上可有说起你的婚事?他可有意向?”
苏黄哲摇摇头,“圣上试探着给我提了几家闺秀,我都没接话。如今,他视我为心腹又不能完全信任我。我只能小心揣测圣意。圣上早已不是当初初登大宝时的圣上了。”
苏柏倒是被儿子的一番话放宽了心,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道:“你都这年纪了,若是迟迟不成婚也不成样子。”
“暂且先搁着,爹,你先别着急。这不还有隔壁陈东么?”苏黄哲笑着拍拍苏柏的手。
想着身份尊贵的陈东也这把年纪未成婚,苏柏顿时松了口气。
苏黄哲好容易说服了父亲,转身又走去书房。
跳跃的烛光下,他不由沉思,十八年前的案子到底会是什么结果?
自己给安影保证全身而退,不知道会不会食言?
不过有陈东在,估计没什么问题。
第二日一早安影叼着馒头兴冲冲地赶向刑部,结果被人拦在了路旁。
“安主簿,借一步说话。”
安影一看正是严颜身边的燕儿,心中顿感不妙。
虽然自己觉得和苏大人那是云泥之别,从来没往男女之事上有过任何念头,但被梁素这么一提点,她也觉得自己的存在确实碍了他未婚妻的眼。
一个迟迟不成婚的男人身边老是跟着一个没成婚的女人。
她一路忐忑地走向严家的马车,思量着如何应对。
严颜撩起了帘布,轻声道:“安主簿,叨扰你上值了,我就耽误你一会儿。”
安影赶紧摇头:“没事,严小姐尽管耽误。”
严颜一笑,说道:“昨日我说话不得当,还请安主簿见谅。”
安影连连摆手,“哪有的事。严小姐举止言语都妥帖的很。完全没有不得当的地方。”
忽然安影看到严颜滚下眼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严颜的身份近不得远不得。
安影只得装作没看见,咬牙道:“若是严小姐没其他事情,我就先去上值了。”
燕儿拉住了安影,“安主簿,你听我们小姐说完。”
严颜咬着嘴唇似乎下定决心,说道:“若是安主簿愿意,待我和小匙哥哥成婚后,我必定主动抬你为侧室。”
安影震惊地看着严颜,一时无语。
燕儿见安影不回答,顿时拉着脸道:“安主簿,我们小姐心善,你可别得寸进尺。侧室已是了不得了,若不是看你有官身的面上,就你那出身,我们府里的二等丫头都不如。”
安影忍着气,行礼道:“严小姐,你可能误会了。我与苏大人只有公事没有私情。你大可和苏大人求证。”
严颜有些犹豫,“你说的可是真的?可小匙哥哥突然要和我取消婚约,我思来想去,他身边只有你一个女子,除了你,他又有什么原因要取消婚约呢?”
安影头痛道:“我要去上值了。苏大人还要等下朝了才回刑部,你自己问他吧。”
今日安影一边看案卷一边不停伸头往外看苏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陈东突然出现。
“你不专心看案卷,东张西望地看什么呢?”陈东一个脑蹦子弹过去。
安影吃痛捂着头道:“我等苏大人呢。陈大人,你下手也太重了。我这脑袋要被你打傻了,就没人帮你看案卷了。”
“什么叫帮我?”陈东拉开椅子坐下道:“你是为你自己的仕途!”
安影无语。
陈东又问道:“有什么突破没有?”
安影道:“有些眉目,不过我能不能去宫里实地勘察一番。原来这些屋子都还在吗?我想重新走一遍。特别是典膳官死的屋子,我想再看看。”
陈东沉吟了一会,“倒是可以。当时的膳房因为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不吉利,就一直封着。只是寒香殿已经改成了现在的含香阁,也住了贵人进去,或许不大方便。”
陈东又转而说道:“不过你不能说是调查这起旧案。不然就会猜测到十八年前的毒杀案。”
他低头想了一会道,“刚好最近宫内有些奇怪,皇城司查了许久也没个头绪,我就说让你帮着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