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大家疑惑苍渊为何会变成一条狐尾的时候,千凝雪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姜龄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千凝雪的存在,于是连忙催修泽前去把千凝雪从废墟中搀扶出来。
千凝雪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听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也对苍渊的身世感到越发迷惑了,“难道苍渊不是人?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发现呢?况且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应该不是,师父肯定是人!”姜龄站起身,走回了世尊殿,从重铭的房间里翻找出一个空匣子,随后便将狐尾放了进去。
千凝雪趴坐在一旁的座椅上,却也顾不得自己的伤痛,扶着腰问道,“你们现在什么打算?”
姜龄看向修泽,“我想一边帮修泽他们寻找回到自己世界的方法,一边查一下我师父为什么会变成狐尾。”
“我会留下来陪你的。”修泽连忙附和道。
姜龄笑了笑,“你倒是完全忘了原先说过的话了。”
修泽愣了一下,反问道,“什么话?”
“你说你要替你父亲和师父偿命,还说要和他们一起回原来的世界!”姜龄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
修泽的脸刷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尴尬地答不上话来。
“偿什么命,如今他们能相安无事,还能让齐国的皇帝好生伺候他们,还有什么仇恨是放不下的?”清风立马解围道。
“这下好了,除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你们,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出修为超过初灵的人了,我现在修为尽毁,手下的门人也都被重铭杀害,现在的我比那当皇帝的都要孤寡了。”千凝雪自嘲道。
三人齐齐看向千凝雪,想来,不管千凝雪当时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此时也不重要了,偌大的森之岛,只剩下了她一人。
“那你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呢?”姜龄问道。
“留在这儿吧,如今没了修为,我很快就会变得老态龙钟,我离死也不远了。”
天青教的人,当真要绝了吗?姜龄不禁感到些许遗憾,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最后传承衣钵的人,“你也不要太悲观,也许你的修为可以慢慢修回来呢。”
千凝雪摇摇头,“重铭设下的起死回生的法阵,一旦失败,阵中的人都会被反噬,这种情况下被毁掉的修为是没有办法重修的,况且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们走吧,不用管我,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吧。”
于是三人也没再劝说,背上装着苍渊身体的匣子,姜龄带着大家回到了闻道院,好在还有几间房屋尚且还能凑合着住,这里曾是姜龄第一次上岛时,苍渊和他待过的地方。
夜深时,三人坐在屋顶上,放眼看去,天地还是那么的辽阔,只是森之岛上再也没了以往的那番热闹。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姜龄倏地跳下屋顶。
“你要去哪儿?”修泽连忙追问。
“等着就行了。”姜龄没有回头,此刻他的心里装的都是苍渊,他不明白苍渊为什么会变成狐尾,他是不是还没有死?或者说,苍渊还在等着他救呢?可是,他又能问谁呢?
姜龄走后,清风看着修泽问道,“如果我们找到回去的办法,你真的要离开姜龄吗?”
修泽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过说真的,之前我确实有想过,在我没准备好和姜龄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总认为自己迟早是要离开他的。但是一路走来,我放不下了,就算找到回去的办法,我也不会离开他的。”
清风笑了笑,“你若真的回去了,我倒觉得你更不像个男人了。”
“更?为什么要加个更?”
“因为你在处理姜龄和溪越之间的感情时,确实不像个男人。”
修泽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在自嘲,摇着头笑道,“也许吧,一开始,我确实徘徊不定,甚至后来溪越为了我,又付出了那么多,我真的有心软过。不过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我真正应该把握的人是姜龄,我和溪越早就结束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那么想拜苍渊为师,你不会也喜欢上苍渊了吧?”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又不喜欢男人,我只想好好找个师父带我修行,我相信飞升是存在的。”清风呆呆地望着星空。
“那苍渊现在也死了,你又打算找谁拜师去?”
“说什么呢!”修泽这番话,顿时把清风给整笑了,“我是真心想拜他为师的,苍渊这个人,我虽然接触时间很少,但我看得出来,他是个很有担当、有责任、自身修为还很高的人,我长这么大,从没佩服过谁,他是第一个,只可惜啊。”
二人聊得正欢,却看到姜龄提着三坛酒跑了过来。
“原来你是去拿酒了!”修泽笑道。
姜龄面色凝重,打开酒坛,倒了一碗,而后转身看向远方的大海,一股心酸顿时从心头涌了上来,“这碗酒,我们就敬那些逝去的朋友吧,希望他们能够就此安息。”
虽然这场战争确实死了许多修士,可毕竟这些人和修泽没什么关系,他所在乎的人,就在眼前。但现在姜龄的这番悲悯之心,让修泽也打心眼里多了一份钦佩。
“这一碗,敬给师父吧,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走了,但我愿在此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会找到他化成狐尾的原因。”
“最后一碗,”姜龄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眼眶中的泪花,转头看了看修泽和清风,最后说道,“就敬给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吧。”
“好!那就祝我们可以早日找到苍渊化成狐尾的原因!”
姜龄望向修泽,月光下,眼前的这位公子亦如最初遇见时的那般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到今日历久弥新,彼此依旧陪伴在对方的身旁。相逢的随缘相逢,逝去的凭他逝去,在沧桑而又多舛的生命长河中,纵它自然地浮浮沉沉,只需择一段细流,从此嵌到心里。
三人背靠着背仰望着星空,像是在回忆儿时的贪玩,亦或是某天夜晚的失眠,深夜的风,吹得让人倍生寒意,姜龄紧了紧衣襟,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腔,又端起一碗酒送进了肚子,“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清风,你师父死在了炙阳国,那他的灵魂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吗?如果回不去,他还能在这个世界轮回吗?”
清风抹了抹嘴角,眼神中噙满了一股凄凉,“也许他们早就彻底属于这个世界了吧,谁知道呢。”
“怎么,你是担心我们死后,没处轮回是吗?”修泽笑道。
姜龄摇摇头,“有没有轮回我还不知道呢,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来!干!”
“说的是,这是神仙们要考虑的问题,关我们什么事!”清风附和道。
若是真的有轮回,爹娘和兄长应该早就新生了吧?姜龄苦笑着摇着头。
“好了,回去吧,找个屋子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去爬一次天青峰!”姜龄起身说道。
清风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狐疑地看向姜龄,“重铭不是说那上面根本没有天神吗?”
“他说没有就没有吗?我不信,修泽,你信吗?”
修泽笑道,“我不信!我们必须要亲眼见到才算!”
“可是天青峰太危险了,上次。”清风突然有些担心。
“你不想找咱们师父变成狐尾的原因了吗?刚拜了师就不认了?”姜龄拍着清风问道。
“那不能,好,既然你们坚持,那我们就再爬一次!”
从屋顶下来,姜龄和修泽回了原先苍渊住过的屋子,这里的陈设一如从前,桌上仍然摆放着之前那盏燃烧了半只的蜡烛,桌面上多了些灰尘,幸好有之前留下的抹布,简单的擦洗,便可以休息了。靠墙的床上整齐地叠放着一套被褥,抖落抖落,还可以继续使用。
“这是苍渊之前住过的地方?”修泽指着床问道。
姜龄拉过修泽的手笑道,“师父以前睡过,不过我是在桌前趴着睡的,你放心吧!”
修泽这才放下心来,直接对着姜龄来了一个公主抱。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姜龄着急地抓紧修泽的胳膊。
修泽坏笑着把姜龄抱到了床上,“我能干什么,当然是睡觉啊!”
“我跟你说啊,今天晚上不行!”
“我知道,我就是想你了,想抱着你睡。”
“这几天不是每天都能见着吗?想啥想。”
“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修泽握紧了姜龄的手,没有再说什么,以往的日子,再没有比现在更让他感到温暖和开心的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彼此心心相系的那份纯情,正如高山阻挡不了江河,黑夜阻挡不了星辰,不管经过多少分离,最终也会重逢,一如天上的牛郎织女。
“等等!”姜龄噌的一下坐起身来。
修泽急忙问道,“怎么了?”
“喝多了,想上厕所。”
“我陪你去。”
姜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多大人了,上个厕所还需要你给我把尿还是咋的?”
修泽也笑道,“把尿就算了,放风还差不多。”
姜龄又笑了几声,转过头刚好看到桌上那半盏正在燃烧的蜡烛,渐渐又收起了笑意,对着那蜡烛点了点头,随后便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