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南看着文书,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久久不语。公谨看着他,好奇地问道:“兄长,你看了这文书后,为何一直沉思不语?可是有什么问题。。。。。。”
尉迟南听了公谨的问话,慢慢的抬起了头,一丝遗憾划过他的脸庞,缓缓的说到:“我久闻潞州的单二哥豪义冲天,一直遗憾未能与之相见。但今天他这件事办的,却是做了好事没有做全啊!”
一旁的秦叔宝听到这话,脸色微变,他走上前,激动地说:“二位大人,我在潞州时,与单兄弟本无深交,只是偶然相遇,他却救我于危难之中,不但多加照顾,还赠我五百金让我还乡。后来我又误伤人命,被太守问成重罪,又是他不顾一切,花费千金救我,对我有再造之恩。二位大人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的好兄弟?不合适!”
尉迟南静静地看着秦叔宝,淡淡地道:“我说这话,还真就是因为此事。我们刚看了雄信的来信,得知他将你推荐到张仁兄处,确实是尽了朋友之道不错。但我们又看了文书中的情况,你在皂角林打死张奇,被判误伤重罪,雄信在潞州颇有关系、有回天之力,也确实费时费力暗中运作将你从轻发配,到我们这里。可我就奇怪了,既然运作了,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天下那么多好地方,为什么不想办法给你挑个好去处,却偏送到我们这里来?”
说到这里,看着秦叔宝一脸疑惑,尉迟南又继续说:“秦兄,你现在这么说,是因为不知道我们罗公的利害啊!罗公本是北齐的大将,姓罗名艺。北齐国破后,他不愿臣服于隋,率兵结连突厥可汗反叛,直至幽州。朝廷屡战却攻不克,只得颁诏招安了罗公,还将幽州割让给他,由罗公自行收租、税以此自养,并统雄兵十万镇守幽州。罗公虽然武艺高强、勇猛异常,但是行事非常任性,凡是解进府来充军的人,见面时就都要打一百棍,这是他怕行伍中有人脾气顽劣、不遵约束,以后不好管。在我们这俗称杀威棒。你们不知道啊!这来的人被这一打:十人解进,九死一生啊。”
说到这里,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唉,事已至此。秦兄,不说这些了。既然你现已身处这困境之中,只能用我的办法了:叫佩之把文书封好,待小弟我拿到挂号房去,吩咐挂号官,将其他衙门的文书抽起,只把潞州的解文挂号,单独押解你进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众朋友听了尉迟的话,全都惊讶不已。张公谨好奇地问:“尉迟兄,为什么一定要单独押解秦兄进去呢?”
尉迟南一计已出,反而不急了,微笑答道:“兄台你有所不知,罗公虽然暴躁,但是罗公夫人却十分的善良,每月初一和十五都会斋戒念佛。在这几个日子罗老爷上堂前,她也会多番叮嘱请他尽量不要鞭打犯人,多结善缘。今天正好是三月十五日,秦大哥你运气好,现在正是时候。至于我为什么要单独押解秦大哥进去,是怕如果解进去的人多了,万一有什么人惹怒了罗老爷,以老爷的脾气,被他们牵连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瓶矿物颜料,递给叔宝,一边慎重的交代:“秦大哥,你先把头巾摘下来,把头发弄乱,用这颜料在脸上涂搽,假装生病。童佩之二位监管,主动承担点责任,进入帅府报告情况,表示自己选中的人有病。如果罗老爷今天心情不是太差,就会安排我下来查看,我会说你因病无法起身,情况确实属实。这样秦兄就能免于仗责,会把你先收管安排编制从军。秦大哥,凭你的本事,只要进了这队伍之中,未来还不是一枪一刀,博个衣锦还乡?只是现在早堂投文最难,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你们赶紧准备,我就先去把文书挂个号再说。”
说完,尉迟二人也来不及与众人告辞,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别院,快速赶到了挂号房,对挂号官下达指令:“把今天各地衙门的解文全部摘下来,只留下这个一封潞州文书拿去挂号。”挂号官虽心里有所疑虑,但也不敢违抗军令,只得应声:“是!下官明白了。”
此时,掌号官奏乐三次,中军官已步入辕门。秦叔宝按尉迟南的交代,已经收拾好了行头,在西辕门外等待,尉迟二人则将挂过号的文书交给了童环。他们一同走进辕门,随着三声炮响,帅府大门打开。
中军官、领班、旗鼓官、旗牌官、听用官、令旗手、捆绑手、刀斧手,一行行,一对对,一层层,依次进入帅府参见完毕后,各自归位侍立府门两边。
报门官通报完毕,负责夜间巡逻、警卫的武官将列队入场并回报情报,这是第一批进场的队伍。随后,供给官携带日常用品如心红纸和饮食等进入帅府。第三次入场的是挂号官,他们手捧号簿,按规定解押犯人,并带至辕门内等待。
挂号官一出场,场面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两丹墀共有二十四面金锣,一同敲响。一面虎头牌、两面令字旗,跟着挂号官走出西首角门,来到大门外的街台上。执旗官高声大喊:“来人啊!投文人犯,随牌进入。”
童环捧着文书,金甲手持着铁链,将秦叔宝带着镣铐锁住牵着带入大门,还算不得什么;可一旦进入仪门,到了东角门,众人就恍如置于刀枪林中,阳光映照下,刀枪闪烁寒光,令人不寒而栗。一直走到月台下,执牌官喝令秦琼跪下。
这从东角门到丹墀,其实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但对秦叔宝而言,却仿佛爬了几十里峭壁,心跳如擂鼓,喘息不定。想这秦叔宝堂堂的山东大汉,身高丈余,如今却在这威严之下,感觉自己身子都缩小了。他只能跪伏在地,偷眼看向公坐上的官员。
此时的秦叔宝,虽然身形高大,但已全无平日的豪杰气质,却被困在威严的气氛中,不禁感到心跳加速,仿佛身临险境。他偷眼观察公座上的罗公,只见他:身材魁梧,气质非凡,犹如金像般坚定,令人心生敬畏。身穿一品官服、年龄不大但头发早已斑白,透露出岁月沧桑,目光依然锐利,谋略深沉。好一位玉立封侯的英勇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