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华殿,这是宫中用来供奉佛像的地方,平日里的时候没什么,但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这里就会有高僧进来念经祈福。
于穗岁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乾隆要做什么了。
皇太后看看这着急忙慌的小太监,将手里的牌推了下去,“我赢了。”什么事都不能耽误她赢钱。
于穗岁站起来,立刻将旁边的金馃子给太后推了两颗过去,“太后娘娘,我先失陪了,等改日再过来跟你打牌。”
皇太后赢了钱,心情很好,笑着道:“先去吧,这也到中午了,我们也该用膳了。”
于穗岁行行礼告辞,然后坐上了钱了叫人抬过来的软轿。
一路疾行,于穗岁到宝华殿的时候,乾隆还盘坐在佛像前,周围好几个高僧给乾隆正在念经加持。
于穗岁进了正殿,找了个蒲团随意的坐下,等着乾隆这法事散场。
过了大概有一刻钟,这乾隆才睁开眼,转过头来,看着斜后方的于穗岁,道:“等了一会了吧,过来朕身边,叫高僧给你念念经,祈祈福。”
于穗岁闻言直接坐到乾隆的身边,她盘坐在蒲团上,合上双目,等着这些高僧给她也祈福。
等到这一场法事完,高僧们依次从正殿里退了出去,乾隆还是盘坐在蒲团上。
“皇上怎么想起这个事来了?”乾隆根本不信佛,于穗岁觉着这乾隆事出反常必有妖。
乾隆眼神平静,语气平和,“闲来无事,过来坐坐罢了。”
于穗岁才不信这鬼话,乾隆是能闲来到菩萨面前坐着的人,不过她也懒得拆穿了。
“皇上,该用膳了。”于穗岁看了看门外的天,今日阳光不错。
乾隆站了起来,伸出手去拉于穗岁,“走吧!”
于穗岁跟在乾隆身后,到了旁边的偏殿里,结果吃的是斋饭。
全素宴。
算了,过年也一直在大吃大喝的,这就当给自己清肠了。
乾隆吃完了饭,又拉着于穗岁坐到了正殿里的菩萨们面前。
“皇上,你喜欢弥勒佛?”于穗岁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乾隆的视线在弥勒佛面前停留了好一会。
有意思。
弥勒佛是未来佛,若是拜他求的都是未来的事。
乾隆转过去,看着于穗岁,沉默,好一会道:“爱妃可知道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
“不知道!”于穗岁回答得很干脆。
什么大世界小世界的,她一概都不知道。
“爱妃有没有想过,如今你是在真实的世界还是虚幻的世界?”乾隆今日早上眯瞪的那一会,又做了一个梦。
这一个梦是第一个梦的延续,还是在说他跟那拉氏的爱情,他现在说起这两个字,他都觉得受不了。
爱情?
那东西怎么会成为他人生最主要的东西,整日里不是谈情说爱,就是在谈情说爱的路上。
他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皇帝。
于穗岁:“皇上,你想多了吧!现在我们的世界不是真实的,那什么世界是真实的?”乾隆又怎么了,这不会是又要搞事吧!
她心累啊。
这时空局发来消息说乾隆没有重生、也没有穿越。
那就是她想得那样,预知了未来。
也许他知道自己在一本书里,成了为女主爱情服务的工具人男主。
不过于穗岁不会给乾隆解惑答疑的。
乾隆看于穗岁没有接茬,随意道:“没事,随便说说罢了。”
于穗岁点点头,坐在蒲团上,发呆。
乾隆等了好一会,见于穗岁双手托腮,眼神空空的,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于穗岁。
“你跟朕说说话。”
于穗岁觉得乾隆现在感觉怪怪的,像是心里装了什么大事一样。
“皇上要说什么?”于穗岁问道。
乾隆:“没什么,就随便聊聊就好。”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束缚着,有好几次他都想要去景仁宫。
可是他心里一点都不想要去,这脚却数次往那边方向拐。
“皇上,我们什么时候搬去圆明园啊?”于穗岁不想住在宫里了,这住惯了大的房子,这养心殿住着,她觉得挤。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想念她那张特意定做的两米的大床了。
她不想在宫里跟着乾隆挤那个一米五不到的小床。
翻身都不方便。
乾隆:“过了二月初五就去。”他也不想待在这皇宫里,觉得得很。
“那就没有几天了,皇上,这一回我还住万方安和!”于穗岁立刻道,这每次嫔妃住的都不太一样,她还是想要住在她喜欢的地方。
她喜欢万方安和日落余晖时的湖面,她喜欢那金灿灿的余晖洒满湖面,她喜欢那个时刻,坐在树下,看着落日一点一点的消退。
“好!”
“皇上,我附近不要住人!”于穗岁又道,她怕乾隆改主意了,给她安排一些邻居。
乾隆:“好,不住人。都安排在另一边。”不喜欢那就不要住,而且他也不想她跟后宫的人接触太多。
一个高贵妃已经够了。
“朕将那边都留给你,包括武陵春色那边,都一并留给你。”乾隆道。
于穗岁眨眨眼,望过去,乾隆这么大方,这简直是准备将整个西侧都留给她一个人啊。
乾隆大方的过了头。
于穗岁又觉得乾隆有什么阴谋。
乾隆打算将圆明园西侧全部清空,反正太后也搬到了畅春园里去住,他觉得这西侧不住人不是什么大事。
最大的事是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往那拉氏的方向走,他都打算将那拉氏留在宫里,反正在禁足,这不去圆明园也是正常的。
“你喜欢安静,朕想着圆明园地方大,院子也多,不差那一些,你若是想要人过去,朕也能安排。”说着乾隆试探性的说道:“要不朕将高氏安排过去,你们关系亲近,这也有话说。”
说起高氏,乾隆心里也是叹气,这高氏是油盐不进,根本不想养五阿哥。
五阿哥如今启蒙读书,也能看出来是个聪颖的孩子,这高氏养着这个孩子,对她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假使她日后若是生下一儿半女的,也不会有多少的影响,可高氏就是不听,乾隆爷很是头痛。
又想起梦中高氏早早的就病逝,那时他跟那拉氏有事浓情蜜意的时候,这高氏病重,他竟然没有去看过一眼。
这根本就不是他。
乾隆又想起自己的梦,他一时之间也觉得这老天爷在戏弄他。
堂堂皇帝,整日里只会跟人谈情说爱,还会因为谁在朝中得力就去宠爱谁。
滑天下之大稽。
还有什么蒙古嫔妃,说是蒙古四十九旗,那剩下的四十八旗去哪里了?
他若是想,这剩下的四十八旗里是找不出一个女人吗?
那蒙古的女人是死绝了吗?
他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做法。
还有说什么寒了蒙古的心,他怎么不知道这蒙古什么时候这般齐心协力了,蒙古他们这些部落里,那个不是明争暗斗的。
乾隆想起今日这个梦,荒谬至极。
又想起那拉氏,那个女人,她整日里戴着一副长长的甲套,还带着去了冷宫里,还跟侍卫眉来眼去的。
乾隆就想要直接给那拉氏喂上三瓶鹤顶红。
不过看在这是梦不算是现实的情况下,乾隆忍住了,自己来宝华殿里找了高僧。
希望这高僧能清除他身上的这种种怪异之事。
于穗岁不知道乾隆是又做梦了,还是梦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她观察了一下乾隆,他眉宇之间都是不耐跟郁气,难不成这乾隆又发生了什么事?
前朝?
不该啊,前朝出事,乾隆应该去处理政事,而不是过来烧香拜佛。
一般烧香拜佛都是迷信之事。
“算了吧,这高贵妃看她想要住哪里才是,别照着我的想法来。”于穗岁道,跟高贵妃当邻居是不错啦,可是这高贵妃万一想要住其他的地方呢。
乾隆嘴角下垂,“听你的,朕改日问问她去。”
说着话锋一转,“你跟娴嫔朕瞧你们从没来往,是对她....?”
于穗岁知道在菩萨面前翻白眼不好,可是这乾隆这话不就是直接问她是不是不喜欢那拉氏了。
搞什么,乾隆哪根筋又搭错了。
“皇上,你这样不好哦,这在一个嫔妃面前问她对另一个嫔妃的看法,这实在不好。你是想看我诋毁她,还是赞扬她?是想看我是宽容大度的人,还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
于穗岁的话冷冷的,她不想在乾隆面前说这个。
乾隆沉声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于穗岁才不想思考乾隆真正的意思,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的。
“皇上,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我不想评价娴嫔。”于穗岁道,不是要立什么人设,实在是觉得这件事很没有必要。
乾隆明显对那真有看法,好的还是坏的,于穗岁暂时不能确定。
毕竟那真是女主,这玩意剧情线又动了起来呢。
乾隆笑笑:“你不想说那就不说,朕以后不说这个话了。”他之前也问过类似的话,那个时候于穗岁也还没有回答,如今还是这样。
乾隆现在搞不清楚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的生活里,这如今感觉哪里都透露着诡异,仿佛是有什么在推着这他一直往那拉氏的面前去。
看着菩萨,乾隆又沉下心来,安静的念起了往生经来。
于穗岁坐在乾隆旁边的蒲团上,听着乾隆这仿佛呢喃的声音,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毕竟在这里宫廷的生活太久了,这经念多几句,就猜到了。
坐在蒲团上,于穗岁也挺无聊的,看看菩萨,又随意的调整自己的姿势,一会儿托着自己的脸,一会儿又屈膝将下巴放上去,这里磨蹭哪里哪里磨蹭,就是不跟乾隆一样。
而且她在猜测,这乾隆的预知,如果是梦的话,那显然乾隆今日做了一个。
乾隆这般不安的,几乎是着急忙慌的就来宝华殿驱邪,那这个梦对乾隆应该是极度的不友好。
于穗岁又盘腿坐下,脑子里想着乾隆今日的反常,提到的人只有高贵妃跟那真。
不过说起高贵妃的时候,乾隆的眼里闪过一丝丝的心疼,虽然很淡,但是跟乾隆在一起久了,于穗岁若是愿意,很快就能捕捉到。
说起那真的时候,乾隆不仅没有对女主有原本应该产生的爱,还有一种克制,不知道是克制什么,不过肯定不是爱。
乾隆这个人特别的简单,在这个方面,那就是喜欢谁,就给谁最好的。
不然她的位份也不可能来得这般的快。
梦跟那真有关的话?
是这本书?
于穗岁垂下眼眸,看着自己面前的青玉色的地砖,这若是跟那真有关,那就是乾隆梦见自己是个‘恋爱脑’了?
难怪乾隆这般生气。
乾隆若是个恋爱脑的话,他自己估计都想掐死他自己,他这皇位也是自己努力,加上天时地利人和得来的,得来之后跟着先帝留下的几个辅臣争出来的。
不然乾隆跟张廷玉他闹得这么难看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权力。
要是知道自己为了‘美人’的爱情,放弃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乾隆怕是不做梦都想给自己的那个恋爱脑给摘了。
不过此事还是存疑。
于穗岁还是喜欢自己有上帝视角的时候,如今什么都靠猜测,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够不够准。
那之前的梦,之前乾隆应该也是有做梦的,那梦里的内容是什么?
于穗岁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去思考乾隆最近所有的行为,以及他不太符合之前行为方式的地方。
目前已知的就是,乾隆对高贵妃的心疼,对那真的隐忍,
还有就是乾隆的预知梦,预知的时间是多久,他自己的后半生,还是故事的结局。
乾隆念完一卷经之后,看于穗岁又在发呆,瞧了两眼之后,也就随她去了。
她不是个喜欢求神拜佛的,也不是个信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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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景仁宫里的那真,心情绝对算不上好。
家里递了消息进来,说是让她帮忙想想办法,给她的侄子谋个差事,哥哥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没有好身体,什么也做不了。
可侄子不一样啊,这侄子年轻,又健康,这要是能在在皇上面前当差,那多好。
尤其是还说了皇后的亲弟弟傅恒,这在皇上的面前,这又是离皇上近,又是朝中的大臣,这以后傅恒那是眼见的要飞升。
她作为皇上的嫔妃,若是侄子在皇上面前出了头,难不成不会回报她,这是互利互惠的事。
那真能不知道这是互利互惠的事,可是这不是因为她之前在皇上面前从来不说这些,若是如今去说了,皇上要怎么想她。
她还要不要在皇上面前保持一个好的形象了。
那真想起这些就烦,又想起这于穗岁来,心里更加的烦了。
这令贵妃在她面前,如同拦路的恶虎一样,以前没有令贵妃的时候,她的生活顺畅,如今到处都是不顺。
姚黄看着那真多变的脸,有心想要劝劝那真,现在不是能跟皇上说家里事的时机,等日后复宠了,这说什么都不迟。
“娘娘,这那拉府里的事,要不娘娘还是等日后有机会了再说。”姚黄是真的怕那真又叫她们送鸡汤,然后在食盒里放一封信。
若是这样的话,她真的是怕了,她现在就想一觉醒来自己到了二十五岁,她现在已经等不及要出宫了。
在娴嫔娘娘身边,真的是提心吊胆的。总是不知道娴嫔娘娘想什么不重要,怕就怕娴嫔娘娘要做事。
景仁宫并非是什么能一手遮天的地方,这出了宫门有多少的人都看着的,这远处不说,这在宫里到处巡逻的侍卫们,她每次路过的时候,都是低着头快步走过的。
那真听到姚黄说这样的话,心里也不好受,这自己身边的宫女说这样的话,明显是出于现实的情况,可就是因为这样,那真才难受。
“本宫知道了。”那真的语气不太自然,她心里装着气,没有处发。
姚黄得了这一句话,也不管那真的脸色其实并不好看,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她就指望着熬到二十五出宫去。
以前的那些个出人头的的事,她也不想了。什么风光不风光的,像娴嫔娘娘前两个宫女的下场,什么也比不了活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