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穿戴着斗篷,戴着一样的面具,丰泽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年纪不大的男孩站在他们面前,一脸老成地汇报着情况。
他很快从棋牌室里出来,摸着黑,抬头看着只有寥寥几颗星星的夜空,带着一身夜色回家。
在他走后,里面的人们交头接耳、
“0021号已经被带入了府,由军阀看守着。”
“里面插不进去探子,她能传回来的消息有限。”
“军阀允许她走动,不过会一直有人跟着。”
“裴酒如果重伤,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陆息还没回来?”
“没有,他在江城冯镇被跟了,现在还没甩掉。”
*
陆笺走回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刚才在前堂,有个人过来撞了她一下,往她怀里塞了个纸条。
只能说如果不是她眼疾手快,纸条已经从她的衣服缝里滑落,掉到地上了。
两张报纸,貌似是按兵不动的暗号。
纸条上的意思大差不差,就是让她暂时先住下,找机会接近裴酒。
陆笺盯着纸条看了一会儿,舒了一口气,有些烦躁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原本精心绾好的发丝也有些凌乱。
她将烛火燃起,烧掉纸条,面无表情地看着空气中的灰烬,再拔下自己的簪子扔到床上,脱下披肩,搭在椅背,才终于坐了下来,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她指尖敲了敲桌面,眼中倒映着跳跃的火苗,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
陆笺被关在这里只有一个星期,她本就不怎么爱出门,如此倒也算是合了她的心意。
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都有人来给她送报。
但是她知道,这必定也是经过检查的。
军阀们严厉打击保皇派,恨不得斩草除根,自然是不肯松懈的。
雨镇这一片偏壤桃源,本就是与世无争,已经好些年没来过什么大人物了。
没有人相信军阀突然驻扎在这里是因为雨镇风景好。
陆笺自然也是不信的。
楚幺现在换上了女儿装,又被强硬加了一层身份,应该不会被怀疑。
如果楚幺被发现了,原主的哥哥恐怕不会放过她。
外面谣言传的漫天飞,每天柠七出去溜一圈,回来告诉她,外面都传裴酒快死了。
陆笺微微挑眉,笑着抿了一口茶,倒也是没说话。
裴酒已经痊愈了,她最后一次去检查的时候,已经结痂了,之后就再也用不到她。
裴酒就好像是忘了她一样,之后一次也没有喊过她。
这一天晚上,陆笺照常熄了灯,准备睡觉。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光被浓厚的云彩遮掩住,漏不出一丝月光来,暗的有些不寻常。
她忽地从外面看到了一丝朦胧的火光,轻轻皱眉,立刻关上门,准备暂时躲一下。
只见忽然有个人蹿了出来,直直地往她的方向冲过来,伸出手挡住了她即将关上的门。
陆笺手劲不小,那人的手被挤压得发紫,也不肯拿开手。
他的头发油腻地粘连在一起,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衣服破烂,还沾染着血迹。
她神色微微一变。
不妙。
她一咬牙,抬起脚将人踹向外面,外面那人却拽住了她的脚,不肯撒手,难缠得很。
她拔下手里的簪子,插向外面,本以为对方会躲,没想到他就算肩膀没入了半根簪子,却依旧不肯松手。
执着的很。
外面疯疯癫癫的中年男人低声笑了几下,“你们凭什么放弃我?凭什么放弃我?!”
他语气不甘又怨怼,“陆家那丫头,你要是现在不救我,那咱俩就一起死!”
“你觉得要是那个疯子知道你是细作,会怎么严刑拷打你?”
他的笑容扩大,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痛,他身上衣服遮盖不住的地方已经不见一块好肉,像是对疼痛麻木了一样。
陆笺脸色瞬间漆黑如锅底。
还没到她走剧情的时候,什么人啊,整这死出,强行给她加戏。
她还没说话,只听寂静夜色里突然响起一声枪声。
近的就像是耳边。
他的表情空白了两秒,随即像是不可置信一样,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块已经汩汩冒出了鲜血,沾湿了胸前的布料。
又是一枪,鲜血飞溅在陆笺脸上,她向后退了几步,有些恍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倒下。
露出了身后穿着墨绿色军装的男人。
他神色云淡风轻,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淡淡地在地上的尸体扫过,最后定格在她的脸上。
那一刻陆笺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
没有心动的感觉,只有心肌梗塞的感觉。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跳开两步,脸色瞬间煞白,几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泣,“长官……”
裴酒:“……”
陆笺仔细从回忆里扒拉了一下这个人,因为没看清脸,所以不太能对上号。
但是近期被抓的,被抓的……
嘶,被抓的中年男人?
还认识原主。
陆笺倏地感觉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
那么现在有两个消息。
好消息就是这个人和陆家没有血缘关系。
坏消息这人家族和陆家是世交。
陈家。
不过陈家只剩下这么一个人,说是世交,其实也就是小时候两家人摆个席,喝喝酒什么的。
毕竟除了最开始来往的那一代,之后的关系也是越来越淡薄了,若是仔细辩解一番,或许可以说得清,把陆家开脱出去。
她垂眸,一副受了惊的样子,躲开了裴酒的视线,往房间里靠了靠。
裴酒站得远,应该没听清这个人在和她说什么。
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她还询问了一番柠七有没有这段剧情。
小白团子一脸诚实的摇摇头,表示没有。
裴酒会怀疑她吗?
……她觉得会。
但是她不要她觉得。
她看着裴酒漫不经心地收起枪,抬步朝她走过来,抬头,眼角落下一滴泪,一脸屈辱地道,“长官,我已经被你们请到了这里,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你们都不能保证客人的人身安全吗?”她用帕子擦了擦泪水,眼眶微红,“这个人看我貌美,突然就冲出来,想进我房间,您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裴酒脚步一顿,语气似笑非笑,“客人?解释?”
陆笺点了点头,像是害怕那具尸体一样,颤了颤身子,往旁边挪动了几步,俨然一个柔弱女子的形态。
之前没来得及反应,她还能用吓呆了蒙混过去。
但是哪家寻常百姓不害怕死人的?
她抿了抿唇,盯着裴酒戏谑的视线,再三犹豫之下,抬脚躲在了裴酒的身后,拿他挡尸体。
“嘤嘤嘤……”
她麻木地哭。
人设就崩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