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芥脑中的那根弦终于搭上了:“婆婆,我同意,30万可以了。”
“不行,说好了20万就是20万。”老太太喜上眉梢,仿若房子是以200万租出去而不是20万,她招手叫人,“那个谁啊,你去拟合同吧。”
委托方和受雇方谈妥了,可被安排的人不满意,“婆婆,我不去,我要是走了,谁照顾您啊?”
老太太板起脸,“我不缺照顾的人,你听话,好好跟人家学,这是能养活自己的手艺,伺候我老太婆能有什么前途!”
荆芥以为小姑娘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听这话似乎另有隐情。
人家都要签合同了,自知没戏,其余闲杂人等纷纷走了。
“慢着,你们先别走。”老太太嗓音洪亮地喊一声。
叶苏语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身后已没人。
跟在后头的司机闻声,身体不由地颤了下。
“刚才有人叫我孙女赔钱,赔钱可以,但我老婆子要多说一句。你们转弯的时候,我们正在斑马线上,是走得慢了点,但我老婆子腿脚不好坐轮椅,可以理解一下吧,而且那会儿灯还是绿的。”
“你们的司机一直按喇叭,吵得我心脏难受,我孙女气不过,踢了你们的车,是她的不对,我会教育她,该赔多少就赔多少。我老婆子没上过几天学,小姑娘你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文化人。”
老太太看向叶苏语,“做人做事总得有点基本的公德心吧,那公交车上都有老弱病残孕的专座,你们家里也有老人,人人都有老了、腿脚不灵活的时候,我们走慢了点,你们稍微等一等就不行吗?”
老人家句句在理的话,让叶苏语脸上一阵阵发烫,她从小家教严格,从未有过不敬老爱幼的行为。她在车里和薛桐桐说话,没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张叔是家里的老司机了,没想到竟会做出如此仗势欺人的事。
张叔吓得胆快破了,猫着腰过来,声音发颤,“误会误会,真是误会!车没事,不用赔钱,是我太着急了,这不是怕耽误小姐的事吗?”瞥见小姐看过来的眼神,立马双手合十不停鞠躬,“是我做得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叶苏语也过来表示歉意。
胡娇瞧见薛桐桐落了单,拿着那个碎了的镜子过来,往她面前一扔。
故意在她面前发问:“诶,这地上怎么有个镜子啊?哦,刚才好像有人让我们好好照照镜子。某些人狗眼看人低,还是留着自己照吧。”
薛桐桐捏紧拳头,然而不等她反击,叶苏语已经走过来了,视线在她俩身上转了一圈,接着瞥见了地上的镜子。
薛桐桐立马挽着她说道:“苏苏,我有点饿了,你想吃什么?”
叶苏语哪有心情吃东西,不仅铺子没租到,还在外人面前出了丑。
出了门,转身对跟在后面的男人说:“张叔,我自己开车回去,你可以提前下班了。”
张叔愣住几秒,反应过来再去追人,眼前只剩一团还未消散的汽车尾气。
*
老太太生怕她反悔,当天便拉着荆芥签了合同。
荆芥的想法是先签两年,第二年涨10%,20万一年她已经占了大便宜,而且两年她的压力也没那么大。
老太太嫌两年太短,“五年吧,这五年都不涨房租。”
她还在想10%的涨幅是不是有点少,毕竟基数不高,突然听到一份不涨,荆芥不知说什么好。
一块饼干的威力这么大吗?
“我不指望着房子赚钱,就想找个可靠的人帮我好好看着。”
荆芥看到老人眼中的不舍,明白这房子对她仿佛另一个孙女,既放不开手又不得不放手,所以只能托付给信赖的人
“婆婆,您的铺子我非常喜欢,树和房子我都不动,会继续保持原样。”看到房子的第一眼,她便已经想好了,在原本的基础上简单翻新即可,软装上可以多下功夫。
婆婆拍着她的手,“好好好,我就知道,交给你我放心。”
房子的事情好办,难办的是另一个孙女。
李桐站在婆婆边上,仍是一脸不情愿地皱着眉头。
她发现了这小姑娘只有在老太太面前,才会温顺得像个小绵羊,其他时候就是头暴躁的小狮子,点火就着。
不过,很快她便见识到小狮子的暴脾气,也不是毫无益处。
店里的硬装改造基本结束,昨晚在网上看软装材料,一不小心看过了头,阖上手机已经快四点了。
第二天早上直接睡过了头,闹钟都没听见。
10点钟,有人来送桌椅,荆芥担心路上堵车迟到,给送货的司机去了个电话。
对方不愿配合,操着有些难懂的口音,语气不耐道:“哎呀,真是麻烦,还有其他货要送啊小姐!我还有五分钟到了,你要是到不了我只能卸载门口了啦。”
荆芥看了眼时间,还不到9:45,她当然不同意,要求他至少按照约定等到10点。
对面突然叽里呱啦地开始说方言,荆芥着急赶路,耳边像是有人念经似的嗡嗡直响,只好挂了。
工作日的上午,没人出来逛街,停车位找得很顺利。
锁好车,已经9点58,一路小跑着过来,看到停在院子门口的车,松了口气。
“我不管,我老板没到,你不能卸货。你堆在门口,我们怎么搞啊?”
方涵小狮子炸毛样儿地一脸凶,双手叉腰挡在车尾不让他们卸货,司机连珠炮似的一顿输出,哪知对方竟捂住耳朵,全当听不见。
荆芥笑了下,赶紧过去开门。
方涵在一旁盯着他们搬货,态度嚣张:“小心点搬,要是磕坏了,你得赔个新的。”
司机瞥她一眼,无奈摇头,不过后面桌椅落地时的动作明显轻了不少。
果然,对付不讲道理的人,要比他们更不讲道理才行。
等人走了,方涵解释:“婆婆不在家,我没事出来溜达,正好撞见他们要往门口卸货。”
此时面对着荆芥,不见了方才的霸道,神情拘谨,甚至透出几分少女的羞涩,因为在她眼里,荆芥是有文化、有本事的老板,和那些送货的搬运工,还有她自己是不一样的。
婆婆是可怜自己,但她有自知之明,她只是个卖力气的粗人,没本事学什么甜品,与其日后被人嫌弃,不如自己先走。
方涵垂眸,“我不会做你那样的东西,我会跟婆婆说的,我走了。”
荆芥有些意外,怔了两秒叫住她,“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