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吐脯,天下归心。
这,便是最典型的一个案例!
顾行之不清楚如今的越王是否也如当年的“周公”一般殚精竭虑。
但至少.......
目前为止,他似乎确实未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这时,越王的声音也已经重新娓娓道来:
“新帝登基,作为离皇位近的权臣,哪怕陛下不曾开口,可孤王自然也知道我这个当叔叔的,到底有多么‘碍眼'。
“毕竟,若是换了孤王坐上帝位,我也不敢放心。”
越王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一般。
言语间不仅将此前一切夺权的过错归于自己身上,甚至还处处维护元凤帝。
将元凤帝的举动完全推行为“正义之举”。
所谓“臣子万万错,君上万万年”。
这一点,在今日的越王身上可谓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当陛下后来向孤王讨要兵部的时候,孤王给了。
“惩戒户部和吏部官员时,孤王也权当没看见。
“一来,是因为随着陛下年龄增长,这是早晚的事情。
“而且,若是孤王不显露出颓势,又怎么可能让你们这帮乱臣贼子趁机膨生出不该有的野心呢?
“二来,也是因为孤王确实从未有过要谋夺帝位的念头,自然不用留恋权力。
“正相反,交了权,孤王也能安心备养死士,来杀净那些图谋我大宣天下之人!”
越王冷哼一声,声音不带有一丝温度:
“哪怕到最后,若是陛下觉得孤王碍眼,孤王也可以告病请辞。
“只要陛下愿意,我大宣天下安稳,孤王便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越说着,越王声音愈发沉稳。
就像坚定到从未有过一丝动摇一般。
而元凤帝也是怔怔出神的望着自己这位小叔的背影。
那一瞬间,竟然好像与自己父皇有那么一抹重合?
原来,自己在收回兵部的时候,不是越王不反抗,而是他压根没想着反抗!
自己以为是自己赢了这位小叔,结果到头来,却全都是他在谦让自己?
难怪朝臣都说自己这位小叔有安邦定国之才,本来她还怀疑此话真假,但现在看来......
元凤帝贝齿轻咬红唇,眼中闪过一抹动容。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便在一次深呼吸中被按压了下去。
直到越王重新来到她面前,又一次郑重行礼,双膝跪地,沉声说道:
“臣,即便当年是蒙太宗所托,要顾陛下以万全,安大宣天下之宁。
“但今日豢养死士也是难以推辞的事实。
“身为人臣,此举实在悖逆,恳请陛下治罪!”
望着越王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此刻的霍间双目通红,本就被重创的身体更是一口鲜血喷出。
败了。
他真的败了!
败在年轻皇帝和他的近臣身上。
更是败在了越王手中!
原来他们全都看错了。
这个看似最有可能悖逆之人,却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忠心!
明明只需要稍稍向前迈出一步,便能登上那至尊之位。
可他偏偏在这时候,宁愿俯首称臣,将自己的侄子给推上去?
越王。
当真是好一个越王!
事到如今,一切局面皆被逆转。
霍家......
当真要走上末路了!
霍间不甘心。
内心极度的愤怒欲望忍不住让他看向元凤帝吼了出来:
“陛下,您当真以为玉妃肚中的孩子是龙嗣吗?
“您不妨问问您身边那位近臣,他到底都干了些什......”
“嘭——”
话音未落。
又一声火铳响起。
元凤帝一惊,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看向顾行之。
却见顾行之同样低头,惊愕的与她对视着。
显然那一枪并不是他开的啊!
那还能是谁?
当两人顺着枪声看去时,却只见又是那越王!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火铳,看了一眼被击中眉心,瞪大着眼睛缓缓向后倒去的霍间。
面无表情的说道:
“谋害龙嗣,诽谤皇帝,污蔑长子......按大宣律,当诛!”
但这一次。
越王沉稳的声音却并没有再带给元凤帝如父亲那般的安全感。
反而让她微微有些错愕慌神。
因为她没想到,越王手中竟也有一柄火铳!?
这怎么可能!?
这东西在当年被太宗知晓后,便一直尘封在紫禁城的武库中,从未对外展示过啊!
哪怕是后来司姜远走机关城,元凤帝敢打包票,宣京中除了自己逝去的父皇外,便再无第三人知晓!
就连当年的太子兄长也不曾得知!
而这些年来。
火铳等一系列的研发更是被父皇和自己列为机关城中最机密的研究。
若非此次司姜回京,她怕是也拿不到完整版的火铳。
但如今,除了自己手上交给顾行之的这柄外,越王手中竟然也有?
元凤帝第一反应就是扭过头来,看着身后趴在房梁上的司姜。
以为是她什么时候也给过自己这位小叔一柄。
却见司姜同样惊愕的目瞪口呆,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啊!
那越王手上这柄又是从何而来?
一瞬间。
元凤帝脑海中像是闪过一抹灵光,瞳孔微微扩大,握着顾行之的手掌不自觉的用力,目光死死的盯着越王的背影。
原来......他这位小叔竟然已经背着自己,偷偷将手伸进机关城了吗?
作为大宣武库的“研发中心”,就连她身为皇帝,都要等到机关城每年特供的时候,才能知晓又出品了什么新型的装备......
可自己这位小叔,大宣的越王千岁,竟然能比自己更早知道??
一股浓浓的不安顿时涌上她的心头。
哪怕她此刻已经知道,自己这位小叔并没有任何谋逆的心思。
可这又是死士,又是机关城的研究......
如此深远而又周全的谋虑实在让她放心不下啊。
而当越王重新转过头来,看向元凤帝时,手中握有火铳的动作也是不自觉的再次扣向了栓门。
“啪嗒——”
一声清脆的上弦声,顿时清晰的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如今霍间已死,那这一枪又是为谁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