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城市里,出租车司机大概都是最社牛的人群之一了。
此时,正在飞驰的出租车里。
广播里正在播放着关于这个城市的近来的热点新闻。司机一边支着耳朵认真听,一边将方向盘打得游刃有余。
后座的言笑和简商靠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今天想吃点什么。
自从从临市回来后,简商便再也探听不到关于检查组的消息。复仇的心在交出材料的那一刻同样被掏空,百无聊赖的等待中,简商偶尔会想,自己的一番努力是否又白费了。
“下面插播一则公告,根据市xx常委会会议的提请,决定免去姚文海的xx长职务,现予公告......”
初夏的风带着特有的热气,从半开的车窗中涌了进来。临近中午,马路边的学校门口被正等着接孩子的家长们包围,一片车水马龙的背景声包围着被堵在路上的出租车。嘈杂中,言笑听到简商有些颤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言笑,你刚才......有没有听清......广播里,在说什么?”
还未等言笑回过神来回答,前方摁完喇叭的出租车司机却将简商的问话听了去,“我听见了,我听见了,说什么......姚文海被免了?”
说完后司机自己似乎又觉得惊讶,“被免了?咋突然被免了?啥时候又变天了啊?”
然而刚刚提问的简商此刻却没了声音。
“大叔......”从心跳如鼓的震惊中缓过神的言笑,扭头看向身旁表情有些呆愣的男人。
手心中宽大的手掌此刻有些冰凉,又带着不自觉的抖。言笑想再开口对那男人说点什么,还未出声,眼泪却先一步掉了下来。
“医院,言笑,我们去医院......”简商低哑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不知所措。他看向前方的眼神有些茫然,却更加用力地回握住言笑的双手,手背青筋暴出,像是在以此证明自己并不是在梦境。
“好,我们去医院,”言笑用力地点头。
她仿佛在此刻有了与这个男人心灵相通的能力。望向前方正通过后视镜窥探过来的司机,言笑哽咽地开口,“师傅,人民医院。”
......
下了出租车,简商一路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像是随时要跌倒,言笑努力地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直到那间她日渐熟悉的病房出现在眼前,前面的简商才终于将脚步缓了下来。
一步,两步,三步......
男人的步伐并不像往日那般的沉稳,他身影缓慢,颤抖的肩背此刻看起来,就像是背负了许多的沉重。
此刻的病房里,李琼芳正戴着老花镜,为病床上沉睡的儿子读着当天报纸上的新闻,这是儿子曾经的爱好,她要替他坚持。
“阿姨......”
门被骤然推开,简商磕磕绊绊地走了进来。
“小简,言笑,你们怎么来了?”李琼芳忙放下报纸站起身来。往常都是固定在周三来,今天周末,对于两人的出现,她着实有些惊讶。
“阿姨......我想跟小毅说几句话行吗?”勉强收拾好纷乱的思绪,简商望了眼病床上老样子的好兄弟,迫切地开口道。
“好,那我先去食堂买点饭来,你们先坐。”李琼芳见怪不怪地应道。
前几年这孩子一情绪崩溃的时候就会过来找儿子聊天,李琼芳已经习惯了。
虽然近两年少了很多,但......望了眼病床旁的简商失神地背影,李琼芳无声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出去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扫了眼高毅长得飞快的指甲,简商从抽屉里取出指甲刀,握住好兄弟的手细细地剪了起来。
这样的画面太动人又太感伤,言笑取过凳子坐在病床的另一侧,静静地听着简商口中逐渐响起的呜咽。
“小毅......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出租车上听到一个新闻,是......”
抹掉眼中模糊了视线的水汽,简商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那只手移到了那张年轻却干枯的脸上,“是,姚文海,被撤了......被撤了!”
“宋威死了,姚文海被撤职了,小毅,我为你报仇了......我做到了,小毅......”
“你听到了吗小毅......”
“你是不是也替我高兴......”
“小毅......”
呢喃一声好友的名字后,简商已伏在那只手旁哭得泣不成声,他的双肩剧烈抖动着,哭声压抑悲怆,像是要把这许多年不为人知的痛苦连同眼泪一起释放出来。
对面的言笑早已泪流满面。
然而就在她擦完眼泪抬头的一瞬间,却似乎看到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从病床上的人儿脸上划过。
“大叔......”女孩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
简商被这语气吸引,抬起红肿了的眼看了过来,却发现女孩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病床上的高毅。
“你,你快看,他的脸上,那是......眼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