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的声音,让清梅手脚发麻,心中又觉得理应如此。
她不敢细听,全程低眉敛目,又时刻注意着前方的动静。
等到见那位要上前,二皇子回头轻飘飘看过来时,清梅清兰悄然离开房间,守在门外。
连同刚好回来的清菊清竹也一并垂眼无声禁止旁人在此地通行。
清梅神色逐渐冷静下来……以命养生,续命五年。
她曾听说过。
朝海国皇室中有一秘闻鲜为人知,清梅曾服侍于宫中贵人,从贵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一些。
那是两位极尊贵的人。
传闻二十年前,仙人降于朝海,告朝海将难,可至仙山寻解救之法。
而当时上一任国主已经身染顽疾,命不久矣。然朝海正值动荡不安之际,放手不能,本意相求仙人,却见他乘风离去,毫不停留。
阖宫上下一筹莫展之时,又是峰回路转。
太后娘娘携一人而来,那人言为凡人逆天改命乃是要受天罚之举,是在世所不能为。
但有一术法,可续人生机。前提是,心甘情愿以命换命。
清梅初初听见之时,感觉太过不对,这哪里是贵人们口中尊崇的仙法?分明像是她曾在话本中看见的妖鬼……
然而未等听到最后,就见贵人怒斥于她,让她离去。
清梅只得作罢,按下这些好奇的心思。直到后面因机缘巧合,结识了已在宫中生活三十余年的老宫女。
老宫女言,在二十年前,上一任国主是生了一场大病。本是令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却不知为何,突然一夕之间好了起来。
而令人意外的是,在这件事发生的之后没多久,一向身体康健的太后却在半年之后骤然驾崩了。
之后国主恢复也不过五年,亦离去。
里面那位……
清梅也听过他的声音,也许是她命中注定。
是在更久之前,在她还没听说过这些事之前。
小公主重病,贵妃娘娘在殿外跪了半宿,国主始终不曾露面,却是在第三日,让贵妃娘娘带了一人回去。
清梅在殿外侍候,听见的就是里面这位的声音,同样也在他离开后没有几日,小公主安康后,贵妃娘娘便缠绵病榻……
他此时出现……
众多念头不动声色被暗自掩下,清梅知晓许多都只是猜测,算不得真相。
但如今,殿下将他带来,她已然有了心理准备。
*
黎善庆早已准备好,在沈明心晕在他怀中的那一日就遣人送信回去。
“殿下可与她说过了?”
来者无名。
黎善庆摇头,看向他面上冰冷的面具。
曾听人说,纵使将这面具掀开,亦还有一层人皮面具。
他无意去追寻这个,只问:“不与她说,会如何?”
“恐会反噬。”
黎善庆顿了顿,分明像是邪术,却还讲究些什么自愿,莫非真是正道不成?
“她此般模样,也不能叫她做决定吧。”
黎善庆示意,无名只略略看过沈明心一眼,没有丝毫停顿。
“恐会反噬。”
上一任国主被太后以秘术相换时虽是重病,然而神智却是清醒的,虽万般心痛,然朝海处境糟糕,万不能……万不能推辞。
因为这其中只要有一人生出一丝抗拒之心,秘术就会反噬,身弱者死亡,身健者病弱。
“殿下确定不与她说吗。”
那可是要让她死期提前。
黎善庆伸出手牵牵沈明心的手,叹息一声:“那可有什么方法...能将她唤醒。”
“而后,催眠于她,使她同意。”
“没有。”
无名眼神似比面具更冷。
“会反噬。”
“你当真只有这一种方法吗?”黎善庆又问:“无论是什么,若能拖延到我们寻到仙山——”
“殿下可能确定何日能寻到?”无名没有情绪。
黎善庆沉默,“不能。”
“那没办法。”
屋中静了一刻,房间外又传来声音。
黎善庆注视着沈明心的眉眼,听外面话语响起。
清竹拦住祁成岁:“请回。”
祁成岁双手拿着个小盒,祁扶倾在他身后低眸推着轮椅。
祁成岁道:“将此物交给……”
无名眉眼突然一动,但隐在面具之下瞧不见,黎善庆只看见他突然打开门,出声问:“你从哪儿来的?”
无名问的是东西。
“二十年前,仙人赠祁府。”祁成岁不曾隐瞒。
他们一直不知道这东西有何作用,瞧起来不过是一普通珠子,既不能入药,亦没有光华。
但既然是仙人所赠,就一直留下珍藏,毫不敢动。
如今,也是试探着送来,万一有用呢?
祁扶倾在身后悄然捏紧手指,心脏密密麻麻的疼,他听无名冷声道:“倒是让你们赶上了。”
这话有莫名的敌意,只是难以分辨。
祁成岁淡定点头,将盒交出去之后即刻带着祁扶倾离开。
无名带着小盒进屋,黎善庆问:“是什么?”
小盒被随手打开,其中白珠很小一颗,平平无奇,乍一看连朝海国任意城池中最常见的珍珠都不如。
“殿下不是想要办法吗?有这个就可以拖延一月。”
黎善庆惊了一瞬,“只这个就能暂缓一月?”
“嗯。”
黎善庆微叹:“只一月……”
无名却冷冷想,一月已经足够了。
*
沈明心在苏醒后发现就手腕上带了一条红绳,上面串了一颗白珠。
她怔了怔,立刻想要将它解下来,却在触碰的一瞬间感受到些微阻力。
这是什么……?
她曾经说过的话好像都不作数了,她只稍动作间就见有人走进屋来。
是陈思谨,他道:“别解开。”
“你们给我戴东西,不征求一下我的同意吗?”
醒来面对的第一件糟心事,沈明心脸色很不好。
她分不出心思去想这是什么,要真是和谢榕林强加给她的一样……是差不多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这些时日真的是白活了。
兜兜转转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