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赶到侦察兵所说的地方后，果不其然看到了被悬挂在周围树杈上的东楚士兵尸体。
这些尸体全都被割下了脑袋，不过他们的脑袋并没有被丢弃，而是随着尸体被插在了枝头。
如果远远看去，就好像尸体是从树干上生长出来的一样，显得极其诡异而血腥。
这幅惊人的场面让哪怕看惯了战场的将军都有些意外，他倒是经常见尸体被悬挂在城头。
可像这样以各种手段与树绑在一起，就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要是放在大半夜，高低能把路人吓死。
在将树上的尸体全都提前解下来安葬后，将军长出一口气。
不幸中的万幸是提前发现了，要是等到大军行进至此才发现树上的尸体，绝对会动摇军心。
南晋军不可能有这种手段。等回去时，将军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
其实一开始他并不是将军，只是在常年与南晋的对战中刷战绩慢慢荣升到这个地位。
比起军中大部分士兵，他可以说是最熟悉南晋军的人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东楚那么多将军，最后荣祯却让他来带队。
南晋所有军队里，只有宿卫军是威胁。
这是由南晋镇国将军裴栖鹤带领的军队，起先宿卫军是皇城禁军，多年来保卫皇城相安无事。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就是这个无事让南晋帝认为禁军每天都游手好闲，再加上有心人陷害，最后宿卫军全都被贬到边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刚在边疆作为一个小头目的裴栖鹤收留了这这支军队，从此以后久经沙场，名震天下。
这支军队只有编号而没有名字，于是人们便以之前南晋皇城禁军的“宿卫军”继续称呼。
这些年来，在七国会晤条约限制下，东楚与南晋大战争没有，小摩擦不断，好几次都要发展成局部战争。
将军与南晋军多次交手，基本都感觉军队形散且茫然。
与之相对的，宿卫军则勇猛无比战术精湛，是东楚最怕遇上的对手。
而眼前他们遇到的对手，和从前任何一支南晋军都不一样。
宿卫军爱民如子，从来没使过这种破坏耕地和水源的举动，更没有做出这种侮辱尸体的行为。
将军相信，这种行为放在宿卫军中，绝对会被裴栖鹤拉去打四十下。
如果不是之前遇到的任何一队，那会是谁？
在那些尸体被掩埋后，东楚遭到的偷袭越来越多，损失也越来越重。
后方运送粮草的队伍很明显比他们遭到的攻击更多，进度被严重拖慢，迟迟没能将粮草运到。
等待的东楚军又不能凭空生产干粮，后果就是大军的物资开始极速见底，眼看就要被消耗一空。
“这样下去，会有断粮等风险。”
将军不得不将事情上报，“不能再等下去了。”
原本一直满心欢喜地等着将南晋一举拿下的荣祯，此刻也意识到这场战争与他最开始想的有所出入。
可到了这个时候回头已经很困难，他眉头紧皱，语气低沉。
“既然如此，那便以最快的速度攻城。”
他冷声道，“无论是人数还是武器，南晋都严重缺少，他们想拖着我们，我们便反其道而行之，就不信他们能撑得住几天！”
眼下也只能这样做了，将军领命而去，下定全速前进。
军队开始日夜急行，两天两夜后便已经快能看到平永郡的城门。
可就在这时，他们又震惊地发现眼前所以路面全被破坏，简直像是被牛拉着犁了好几遍，泥泞横行污秽满地，别说马匹了，就连人的行走都十分困难。
这种路面上，几乎难以运送任何投石车和大型攻城设备，再看城门已在不远的位置，将军莫名就想起了靖嘉关之战。
那场攻城战他也曾细细研读过，姜国和西越之所以输得如此难看，主要是靖嘉关的地形实在是易守难攻，城门坚固地形复杂，外人难以上去，军队更是不便行走。
再加上朱振指挥的一塌糊涂，错失数次良机，直接导致西越和姜国元气大伤。
不过平永郡和靖嘉关还是有很多区别的，平永郡耕地全部在周边——现在已经全被毁掉，常驻人口不多，也几乎没有军队驻扎，地面处于平原，周边倒是有山，可是并没有大坝，城门也并不坚固。
如此看来，南晋可能在打游击战，他曾在《握奇经》上看过“游军之行，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羸挠盛，结阵趋地，断绕四径。后贤审之，势无常定。”就很是相似。
南晋如今所做还很粗糙，看得出是学习没多久的样子，再加上人手也不够……他突然庆幸起来，要是宿卫军就照着《握奇经》打仗，恐怕现在该是另一番景象。
地面不再方便骑马，将军便令众人下马，向着平永郡徒步前行。
在城门完全出现在视线里时，军队已经和后方后勤物资落了很大差距，不过依旧属于能看得到的位置。
驻守在平永郡的士兵要比其他地方多上不少，但依旧不是东楚的对手。
那些士兵一个个爆发出惊人的作战意识，有些哪怕已经被砍断手脚倒在地上，都还能用牙去咬住东楚士兵的腿，将军知道，这大概就是南晋最后残余的兵力了。
就算这剩下的士兵再怎么顽强勇猛，人数上的差距永远也无法抹平。
双方在平永郡城门口爆发激烈战争，只三个时辰便交战十五余次，所有死守城门的南晋士兵全部被杀戮殆尽。
待到最后一名士兵也死在眼前后，荣祯投掷出长枪，砸碎了吊桥的锁链。
“砰！”
城门重重落下，看到胜利就在眼前，东楚的士兵欢呼着冲了进去。
城中依旧与他们之前看到的每一座城一样，到处都空荡荡的，不过不同的是这里要更空一些。
就好像出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座空城。
南晋最后的军队为什么要死守一座空城？
殿后的将军心下一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就在此时，一股刺鼻的气味从身后蔓延开来，他扭头向后一看——
山，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