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宝仪是第一次在秦晋琛面前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一些很不中听的话,她的情绪也有些激动,因为她想起蓝倩表姐弟俩对桑桐的所作所为,心里就来气。
她当然知道得罪秦晋琛的后果,可她替桑桐不值,气不过,也就由着性子,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当然,您对她好,我也是看见的,感情的事很难说,有时候明明两人没什么问题,可偏偏有人有意从中作梗,很多误会就是这样产生了。我希望你们俩能幸福,有些事情我想还是需要您亲自跟桑姐姐说清楚才行。其实刚刚我跟你说的那些事情,我原本不打算告诉您的,可是看见桑姐姐的样子,我实在是替她觉得难过,事实上蓝倩对桑姐姐做的事情远不止这些,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这一次要不是我亲耳听到,或许我还被蒙在鼓里。”
“秦总,恕我直言,我是不懂你们有钱人口中所谓的人脉网,不知道人际关系的复杂,不知道哪一类人是不得不结交的,我只知道爱情都是自私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既然不喜欢就没有必要保持什么友谊,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男男女女存在纯真的友谊,或许是我的看法太狭隘了,但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大度到看见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能若无其事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曾宝仪一鼓作气说了很多,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把想到的都说出口而已,她说得太快,不免有些气喘,深呼吸一口气又道,“桑姐姐走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父母都过世了,家里也不是云海人,在这个城市,她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对她来说,她现在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就只有您了,所以,我希望您以后能真心实意对她好,多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着想!”
曾宝仪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秦晋琛也是明白了,原来蓝倩和桑桐之间明争暗斗已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虽然他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没想到桑桐受了这么多委屈,想来那一次她开会迟到,说是被人困在安全通道的事情也都不是假的。
蓝倩从一开始策划这个合作案的时候,他也有预料到她的目的不单纯,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丽景大酒店,又偏偏拉来了他?这其中的奥妙他不是不懂,只是他一直坚信,只要自己行得正,就不怕影子斜。
却不想,还是间接伤害到她了……
自责地点点头,他说,“你说得很对,我该自我检讨了,不过请放心,以后,我不会让任何有心之人有机可乘的。”
曾宝仪点点头,算作默许。这毕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都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种事情只有他们两口子自己解决才行,她在旁边干着急也是没用。
秦晋琛把曾宝仪送上了计程车后,这才返回来帮桑桐系好安全带,将迈巴赫开回照母山顶别墅,又亲自抱她上楼。
桑桐醉得厉害,一直不省人事,就连秦晋琛什么时候把她上了楼,替她洗了澡,换了睡衣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会头痛欲裂,简直就是天经地义。
一是想不起来昨晚上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她去金粉世家借酒消愁,还叫来了曾宝仪,再后来两人拼酒,再后来……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想来一定是曾宝仪偷偷打电话叫来了秦晋琛,不由得蹙眉,暗自嗔怪了一句。这个多事的曾宝仪,没事儿把他叫来作甚么?哼!回头再找她算账去!
揉了揉太阳穴,桑桐有些不适应外面刺眼的阳光,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今天竟然是个好天气,润红的娇阳为天空添加了一抹色彩,这在云海市是不多见的。
她赶紧披了件外套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望了望窗外,远远地就看见刘婶和刘伯正在搬弄圆桌和凳子。
她有些纳闷,再斜眼一看,某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在一边摆弄烤架呢。
秦晋琛原本是背对着他的,像是有心灵感应似地,这会儿正好转过身来,看见了站在窗边的桑桐,他朝她招招手,双手圈成圆形对她喊道,“你醒了?快下来帮我。”
他弯着唇弧的样子如沐春风,就好像昨晚两人根本没有吵过架似的,桑桐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好心情,她这还因为酒醉而头痛得紧,还在为他和蓝倩的事情生闷气呢,他倒好,跟没事儿人一样。
转念又想,既然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也不应该黯然神伤!
于是换了一件厚外套,去了楼下。
走到后花园后,发现刘伯刘婶已经布置好了餐桌,上面铺满了百合花和银质的餐具,这些餐具平时都是做摆设用的,刘婶常用的是一套青花陶瓷的餐具。
“刘伯刘婶,这是做什么?有客人要来吗?”她好奇地问。
刘婶神秘地笑,“没有客人,这是少爷让准备的。”
桑桐更觉得奇怪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蓦地灵光一现,她忽然想到,这可能是秦晋琛要跟她道歉吧?桑桐不由得哼哼了一声,倒是有些好奇他会说出怎样的一番说辞了。
男人跟女人道歉,大抵不过是连哄带骗吧,又或者用物质来补偿,如果秦晋琛也这么做,她会看不起他的!
这时候秦晋琛已经烤好了东西,亲自给她递上来一块鸡翅,“你先吃着这个,如果味道可以,我一会儿再给你多烤点儿。”说着又返回餐桌前,把剩下的东西都盛在盘子里。
桑桐也确实饿了,但还没来得及去洗手间,就说了一句,“你慢慢弄,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五分钟后,她又回到草坪上,也是有些好奇,想知道秦晋琛一到早就摆弄这些东西,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晋琛没料到桑桐会这么快出来,背对着她走来的方向,一只手摆弄着烧烤架,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接电话。
而桑桐也是无心的,她返回来时走的是草坪,很轻柔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一抬头就看见秦晋琛正在接通话中。
她不想打扰他,就轻手轻脚地从他身后绕过来,然而无意中却听见从他嘴里说出单南弦的名字,“……单氏现在就全靠单南弦撑着,凭他的实力应该是察觉不到你的行动,收购一家公司靠得不单是行动隐秘,还要速战速决,拖太久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不过我现在遇见一个难题,正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继续……”
听到这里,桑桐觉得全身一阵冰冷,她所认识的那个有情有义的秦晋琛,面容正渐渐模糊,已经消失不见。
以前也怀疑秦晋琛和单南弦会不会针锋相对,但表面看起来又不像,难道那风平浪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他居然在背后搞阴谋,打算伤害单南弦,想要收购单氏?!
单南弦……
这个名字勾起桑桐太多的伤痛,生长在那样一个勾心斗角的家族中,让别人摆布自己的命运,却无法自持,只能跟着沉浮,高出不胜寒!
而秦晋琛却要落井下石,收购整个单氏,害单家破产,以此打击单南弦?虽然当初是单南弦负了她,可他却不置于遭受如此下场。
这样的行为太卑鄙,也太残忍了!
秦晋琛还在打着电话,浑然不觉身后站着个桑桐,完全不知道刹那间桑桐对他的信任被完全摧毁。
桑桐咬了咬唇,转身匆匆上了楼取了包包和手机,又拿了车钥匙就出了门,坐上车后她给秦晋琛发了一条短信。
——单南弦是无辜的,请你不要为难他!谢谢你的早餐,很丰盛!但也很倒人胃口!
发了短信,她就关了机,然后驾车离开了别墅,这天早上原本是晴空万里,不知几时又布满了乌云,桑桐蹙着眉开车驶往照母山脚下,从未有过的悲凉涌上心头。
另一边,秦晋琛收到桑桐发来的短信后,脸色大变,这才知道她无意中偷听到了他刚才的电话。
原本是想待会儿就跟她坦白有关收购案的事情,如果要解释那天出差的原由,必然也要道出这件事来,否则无法让她信服,事实上他也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收购单氏。
因为他心里无比清楚,如果要收购单氏,桑桐肯定是第一个反对的人。
他觉得自己应该先跟桑桐商量,听听她的意思,如果她决定报复单家,那么他和莫子遇的合作会继续,他会毫无顾忌的帮她一把,如果她不愿意,他也会毫无遗憾的退出收购案。
然而没想到,中途莫子遇打来电话,却被桑桐听到……
该死!也怪自己太不小心了!秦晋琛忍不住低咒了一声,如果不赶紧找到她,恐怕是要坏事。
思及此,他猛踩下油门,往山脚下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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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桐鬼使神差地把车开到了单氏,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找来单氏,真正到了单氏后她又害怕了,只好躲在洗手间门口,踌躇着要不要去见单南弦。
她还是有些顾虑的……
真的就这么戳穿秦晋琛吗?他这么做会不会有别的意图?亦或,他是为了她?她宁愿相信他这样做是为了她,可如果不是呢?如果一开始选中她,就是为了单氏呢?
不,应该不会的吧……
桑桐摇了摇头,一颗心狂跳不止,并习惯性地用牙齿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壳。
手机又响起来,桑桐打开一看,依然是秦晋琛打来的,她蹙了蹙眉,再次挂断电话,不一会儿他发过来一条短信。
——我不为难单南弦,你可愿意原谅我?
桑桐咬了咬牙,心情复杂而忐忑。
她能原谅他吗?如果他对她耍些小心机,她根本不在乎,可是如果他对她耍心机是为了别的目的,那么秦晋琛,她真的是要怨恨他了。
到底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桑桐忽然觉得不了解他了,先是和蓝倩纠缠不清,现在又是收购单氏,他到底当她是什么?!
桑桐一直没有回短信,那边的秦晋琛是心急如焚,幸亏之前去法国南部尼斯度蜜月的时候,怕她一个走失,特意给她在手机里安装了一个定位精灵软件,搜索之后发现她果然是开去了单氏,顿时火冒三丈。
“该死的女人!她还真的打算找单南弦?!”秦晋琛气急败坏地骂道。
难道在她的心目中,他的地位始终不及单南弦重要?她就没有想过,他之所以收购单氏,还不是为了她!
越想越气,秦晋琛咬牙一路追到了单氏大楼的停车库。
果不其然,在车库里就看到了桑桐从刘伯那里强行扣着没还的那辆车,自从新年当晚她找刘伯借了车以后,就还没有还给刘伯,他一边低咒着下了车,一边心想该给她买辆车了。
根据手机定位精灵的提示,秦晋琛发现桑桐应该是在一楼的某个地方,于是赶紧乘坐电梯到了一楼,一路寻找她的身影。
此时此刻,桑桐其实已经打消了找单南弦的念头,她只是觉得失望,对秦晋琛失望,记得他说过,他是商人,在商言商,或许收购单氏只是商业行为,并不是为了某种打击报复的目的。
可桑桐还是觉得失望,情绪不禁低落。
终究不是一类人,注定无法理解和接受某些观念和行为……
将手机揣回衣兜里,她垂着头,转身一步步朝电梯间走去,恍惚间一道清越而悠远的嗓音远远传来,“桑桐!”
她的身子不觉一震,脚步也随之顿住,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回头,一定不能回头……
然而她却像是中了蛊一般,缓缓转过身去,远远地看见单南弦就站在不远处的大厅中央,身后跟着一队单氏的高层,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睛里藏满了无法读懂的迷蒙。
见到是她,单南弦显得意外惊喜,不顾周遭瞩目的视线,径直朝她走来,“怎么会是你?你来这里是找我的吗?”
桑桐怔了怔,“哦不,我只是……刚好路过。”
这是一个蹩脚到不能再蹩脚的谎言,单南弦了解桑桐,即刻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