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妥,安欢颜便坐在正堂等着青兰的消息,自出府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也到了要用膳的时间,白啸烈为讨好她,便安排了一间房让她休息,让下人准备午膳。过了许久,仍不见白诚那边传来消息,便知青兰定是气得伤又重了。如此也好,让白诚心疼心疼,将来才会加倍的对青兰好。便随着丫鬟到房间去休息。
白诚退下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卧房,见大夫正在为青兰瞧病,就站在一旁等着,诊断过后,大夫说并无大碍,一时气急攻心罢了,只要稍加休息便可,只是先前心力受损,并未完全康复,如今又受了刺激,要想彻底恢复,就有些难了。
大夫所言,与青兰的症状完全吻合,可见诊断也确实无误。悬着的心才放下,此时又悬了起来。白诚急忙问道:“大夫,可有什么法子医好?”
“白公子,你也不必担心,老夫只说难治,没说治不好。依老夫的诊断,这位姑娘先前所用的『药』即合理也不会留下后遗症,继续服用就是,只是再不能受刺激,保持心情舒畅,每隔上一段日子,去老夫那里扎上几针,再养几年也就好了”
大夫讲话大喘气,惹得众人一时高兴一会儿难过的。杜鹃仍旧担忧,看着身上被扎满银针的青兰,问道:“大夫,为何我家小姐还没有醒来?”
“放心,这针下去,哪有这么快就取出来的,再等等吧”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仍不见青兰醒转的痕迹,杜鹃却是等不下去了,只好向白夫人和白诚请辞,“白夫人,白侍卫,娘娘那里还需要人伺候,青兰小姐就麻烦白夫人和白侍卫照顾了”
“也好,那你去吧,只是青兰还未苏醒一事,就不要让娘娘知道了,免得她担心”白夫人也看不出青兰有醒过来的迹象,便让杜鹃回安欢颜身边了,毕竟安欢颜才是正经主子。
“奴婢明白”杜鹃施礼告退。
待她回到正堂,她被白府的下人告知,安欢颜正在西厢房休息。便又跟着丫鬟来到西厢房,门前有宫女伺候着。
安欢颜正坐在榻上,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杜鹃轻声慢步走到她身边,细声说道:“主子,奴婢来吧”
听声音,她便知道是杜鹃来了,嗯了一声,半躺半坐在榻上,任由她为自己按摩。见她不出声,她只好开口问道:“青兰怎么样了?”
“青兰姐姐,不,青兰小姐已经醒了,白公子正陪着她呢。只是大夫说,此时还不宜舟车劳顿,所以只能再等等”杜鹃恭声说道。
闻言,本来疲惫不堪的安欢颜,却愣是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也精神了不少,看着惊讶的望着她的青兰,笑道:“青兰小姐?谁让你这么叫的,也不嫌别扭?若是让青兰听见,你看看她什么反应?扑上来打你都有可能”
杜鹃却是不满,努努嘴,道:“是啊,青兰姐姐如今是安家小姐,奴婢当然要这么称呼”
瞧着她那憋屈的小嘴,写满不高兴三个字的脸『色』,她轻哼一声,道:“你还有理了?”杜鹃却是疑『惑』的望着她,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青兰的身份的确是安家小姐,可她心里却没把自己当安家小姐。她之所以答应,一是不想拂了我的好意,二是因为白诚,你以为她真想做安家小姐啊。从前怎么称呼她,以后还是怎么称呼她好了,免得她不好受,你也不自在。还有回去之后,去请曹太医过府为青兰看看,外面的大夫我不放心”
“是,奴婢明白”杜鹃点头答应。
“杜鹃,你是不是对此事有想法?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她本想摇头,可是愣了半天,快将巾帕『揉』烂了还是没能说出来。安欢颜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叹声说道:“杜鹃,你是觉得我对青兰太好了?还是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
“其实也不是的”杜鹃连忙招手否认,道;“奴婢知道主子之所以为青兰姐姐做到这个份儿上,是因为您心里愧疚,认为青兰姐姐是被您害得,您想弥补她。奴婢只是羡慕青兰姐姐,羡慕她有您这么好的主子,有白侍卫那样真心爱他的男人”
她好吗?她不知道自己好不好,只是青兰两世为她受苦,尽自己所能为她做些什么,也只不过是能让自己好受一点罢了。拉着她走到门前,指着蓝天白云,问道:“你看到了什么?你觉得你现在看到的和在宫里看到的有什么不同?”
杜鹃抬头看看,说道:“天上除了白云,什么也没有。天就是天,除了刮风下雨时天会变『色』,也没什么不同”
“你说得很对。天很大,无论我们身在何处,看到的景象如何,我们头顶的永远是同一片天空。但是,当你站在这里看到蓝天白云,而别人在宫里看到的却是乌云密布,此时你们会觉得,天不再是一样的,而是有区别的,或许你会羡慕她能得到雨水的滋润,她也会向往你能看到美丽的风景。杜鹃,幸福是靠自己感受的,不是别人认为你幸福,你就真的幸福了”
“您的意思是说青兰姐姐并不幸福吗?”杜鹃歪着小脑袋,问道。
她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在外人看来,青兰因祸得福,既成了安家之女,又要嫁给她喜欢的人,过得应该很幸福。但你我不是青兰,她的感受你我并不清楚,或许也正如你所说,她现在是幸福的。我能做得,就是尽力弥补我对她的愧疚,她能做得就是尽心过好现在的生活”
“奴婢虽然不明白您说的话,但是奴婢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杜鹃始终都是孩子心『性』,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是喜是悲一眼就看得出来。也正是如此她才会尽心教导她。
“好,等你找到了,我就放你走”
两人相谈甚欢,在白府用过午膳,便带着清醒的青兰回了相府。刚到相府门口,就看到管家安贵正在大门口等着她。
“娘娘,您总算是回来了,老爷正在书房等着您呢”
安贵神情极为不安,言语间也颇为急切,看来定是出了事,交代杜鹃将青兰扶回蔷薇苑休息,便带着张石跟着安贵来到书房。还未进院,就看到安盛黑着脸,站在窗前。当他愤怒的目光撇到她身上时,脸『色』更是难看。
她不由得一愣,难不成她哪里惹着他了?张石更是将安盛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咬牙切齿,横眉怒目,一副杀气腾腾的架势。好在安盛是她的父亲,不然他真的会冲过去解决掉他。
“你是不是去了白府?还当众让白侍郎难堪?”一只脚刚踏过门槛,就听到安盛近乎咆哮般的喊声。
她又被吓了一跳,好像很久没看到安盛发火的模样了,原来他生起气来和粗鄙的汉子没什么不同。她还未说什么,张石就已经站在她身前,沉声说道:“相爷,主子虽是您的女儿,但她也是安妃娘娘,还请您放尊重些”
被一个奴才指责,他又在气头上,当场动手打了张石一巴掌。嘴里还气愤的骂道:“你只不过是低贱的奴才,本相与你主子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
他是暗侍之首,安盛只是一介文人,早在他动手之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他的动作,他之所以不避开,就是因为他是安欢颜的父亲。他还未说什么,安欢颜却是挡在他身前,“父亲,张石是女儿的人,您不应该动手打他”轻柔的声音却蕴含怒气,眼中也略过一丝阴鸷的眸光。
不管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但当他动手打张石的那一刻起,她稍许歉疚的心,就已经随着那掌声的落下而消失不见。
“他不过是奴才,为父乃是当朝丞相,为何打不得?难道你为了一个奴才要顶撞你老子不成?”盛怒之中的安盛,早已没了理智,混话也说出了口。
“是,他是奴才,但她是女儿的奴才,不是父亲的奴才。您若没有解气,尽管动手,女儿随您打,但是他,您不能再动他一根寒『毛』!”
说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瞧着安欢颜那如寒凛刀锋般眼神,安盛也从愤怒的情绪中慢慢平静过来,可眸中的怒火却依旧没减多少。大袖一甩,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大闹白府一事,已经被御史台参奏,说你目无法纪,当众侮辱朝廷大臣。更参奏你掌宫之后,借着先皇后忌辰一事,大肆排除异己,事后还派人灭口。为父刚刚被皇上传唤,要为父带你进宫解释此事”
大闹白府却有其事,但此事发生才不过两个时辰,御史台就已经写好折子上奏天听?看来她要解决的人还有很多啊!不过,安盛刚刚是说,元辰熙要她进宫解释?那是不是意味着,元辰熙是站在她这边?若真是如此,此事也不难办。只是事后灭口一事,她可没派人做过。难不成是那几位尚宫私自动得手?还是有人故意灭口,想要栽赃陷害?
白府一事,张石也在现场,自然不会听信谣言。至于事后灭口,他也未曾听安欢颜讲过此事,他也是觉得事有蹊跷。“主子,此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将脏水泼到您身上”
她自己干没干,她最清楚,但是想要别人也相信她的说辞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定了定心神,说道:“父亲,大闹白府一事,乃是女儿不得已而为之,是那白侍郎折辱女儿在先,女儿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至于灭口一事,女儿也没做过,不怕与他们当堂对质。只是,眼下还请父亲派人去御史台打探一下,这两件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安欢颜的『性』子,安盛也多少了解一些,若真是她做的,她不会不承认。
“你是说有人一直盯着你,然后暗中向御史台通风报信?可是,御史台奏事一贯公允,所奏之事也都是有理有据,御史台的乐正绫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故而皇上素来看重御史台。此次怕是不会轻易就能解决”安盛眉头深锁,微微叹气摇头。
御史台一向是闻风奏事,有理有据?只怕也是有心人提供的。不过,她虽然被弹劾,好在两件事都不是什么大事,她尚可应付,只是背后主谋却不得不调查出来。
“嗯,女儿知道。父亲,宫女被灭口一事,还请父亲去调查清楚。女儿就先进宫了”安欢颜转身便走。
还未走出房门,就听安盛说道;“为父随你一起进宫。皇上口谕让为父带你进宫解释,为父总不能违抗圣旨吧。况且乐正绫也算与为父有点交情,看在为父的面子上,他应该不会太难为你”
自从重生以来,她与安盛之间更像是上司和下属,合作伙伴,而非父女。如今他能说出维护关心之类的话,她就已经是受宠若惊了。笑着摇头,道:“父亲放心,连这点小事女儿都应付不了的话,将来如何...”统领天下。
“如何什么?”安盛问道。
“没什么,女儿在此先谢过父亲了”微微曲身行礼。薄袖一甩,轻提莲裙出了书房。
刚出安盛的书房,安欢颜带着张石来到花园的假山石旁,悄声吩咐道:“你去尚宫局那里看看,那几位尚宫有没有被皇上传唤过去,若是没有就问问她们,那些人是否是被她们暗地里处死的。若是皇上已经派人把她们叫走,你立即去仁和殿请安欢馨去见皇上。我会尽量拖延回宫的时间,你也小心些,注意暗哨”
“奴才明白,主子放心”
话刚落音,只见张石身影一闪,就已经看不到他的人了。慢慢走出假山,让随身的宫女去水仙苑收拾东西准备回宫,又让人去蔷薇苑传唤杜鹃和丁香。待一切收拾好后,就坐着銮驾回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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