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寨主呀,您干嘛说话吞吞吐吐的,宝镜现在究竟何处,您倒是给个痛快话呀!”
窦宝急得不行,故而动了无礼之言。
老寨主自是不会怪他,只是尴尬一笑,说道:“不瞒窦家兄弟,宝镜如今在我二女儿手中。”
“既然在贵千金手中,派人取回来不就是了!”窦宝急躁道。
“这个么……”老寨主再次踌躇起来。
“怎么?”窦宝问:“莫不是要不回来了?”
“是这样的。”老寨主语带惭愧,“宝镜原本在我寨中保管,数十年间无人动用,朱家庄偏又不派人来取,只能是宝器高置,还须派人看守,实在是个累赘。自我那二女儿香香许配给无量堡千户李顺之后,我为嫁妆之事着实费了一番辛苦,但仍不能满足小女的心思,小女心心念念要那面镜子作嫁妆,我不肯予她,她就整天哭闹,一而再,再而三,闹得我心烦意乱,索性予了她。这便是以往经过了。”
“老寨主!”窦宝拍案而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暂存你处的东西,你却给了自家女儿当嫁妆,这算哪门子道理,这还不是诚心占人家的便宜吧!常言说得好,奶妈抱孩子——那是人家的。既是人家的东西,你就无权做主把人家的东西随便许了人……”
窦宝不住嘴的数落加抱怨,老寨主脸上一会红一会白,变颜变色不成人样,分明尴尬的要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尔旦哪能容许老丈人被个小后生教训,却又不好跟窦宝翻脸,也只能好言相劝,让混小子少说几句,不要把局面弄得太尴尬。
窦宝气呼呼坐下来,喘着粗气不再多话。
老寨主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尽管此事的确是自己这边有愧,却也还是稳住了心神,以好言安抚窦宝。
“窦家兄弟想借那面镜子,不如亲自去找我家二姑爷,跟他说明缘由,让他帮着劝劝我家香香,也许就能借到宝镜了。”
窦宝怎不明白,老寨主是个老鸡贼,这是诚心要撵他滚蛋,不准他在这里胡乱嚎叫。
“你要不回来的东西,我又怎能要的回来。”窦宝没好气的质问。
“老夫自幼惯着二女香香,把这孩子宠得不成样子,但这个孩子天性温良,倒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老夫这就亲写一封书信,你拿去交到香香手中,凭你一份真情,加上我一封书信,不信她不把宝镜借你。”
窦宝沉思片刻,只能说好,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权且试上一试,也总比停步不前的好。
老寨主让人抬来笔案,拿起笔刷刷点点写好之后,封起来交到窦宝手中。
窦宝将信揣在怀中,不想多做耽搁,请老寨主派个认路的,带他去无量堡。
朱尔旦本想跟着一块儿去,却被老寨主给留下,说是没有姑爷刚进丈人门就走的道理。
于情于理,的确不应叫朱尔旦多掺和。于是窦宝决定谁也不带,他不信凭他一张好嘴,讨不来一面镜子。
结果却是,婉儿非要跟去不可。
窦宝没脾气,恨归恨,烦归烦,不敢不让婉儿跟随。
如此,借用朱尔旦的宝马香车,让个牛头人身子的庄客带路,不出半日便来到了无量堡的管辖地界。
那个庄客是个热心肠,紧着叮嘱窦宝和婉儿,见了二小姐说话一定要和气,二小姐脾气不大好,远不如姐姐和妹妹那么好说话。
窦宝听了,心头一凉,想起老寨主的话,再对比这个庄客的话,完全是冰火两重天。老寨主说自己的二女儿天性温良,是个懂事的女子,而庄客却说那个香香不是好惹的茬子。究竟谁的话才能相信,窦宝一时拿捏不准。
无量堡比起先前去过的乌烟堡只大不小,若说是一座城池也毫不为过。
赶车人带有路引,加上又是千户夫人的家属来求见,看守城门的兵丁准许一行人等通过。
进去之后,窦宝也算是大开眼界了,此堡可比乌烟堡阔气多了。
来到千户府,请看门人通报之后,千户李顺亲自出门迎接。
双方客套之后,李顺将客人请到厅中用茶。
得知跟随窦宝身边的是唐朝才女上官婉儿,李顺自是恭敬。
婉儿看出李顺不是俗物,便打听李顺的出身。方知这个李顺乃宋朝淳华年间,自青州起兵攻克成都,自立大蜀王的那个李顺。于是免不了要恭维几句。
李顺惭愧道:“我自淳华四年起兵,至淳华五年,才不过一年光景,便被宋军大将王继恩击败,磔于凤翔。我到阴曹见阎王,阎王老子见我不卑不亢,夸我是条汉子,问我是想投生为人,还是留在阴曹做个小吏。我厌倦世上纷争,不愿二次为人,于是便留在阴曹当值。后来被调任此处,做了个千户。”
窦宝无心听他讲古,请他快把夫人请出来,有夫人的亲爹一封家书要亲手转交夫人手中。
李顺连连说话,一面让人到后面请夫人出来见客人,一面像窦宝和婉儿赔笑,说是夫人倘有言语不周之处,还请二位客人多多担待。
窦宝听了,只觉着好笑。这个李顺看着五大三粗,像一头猛虎,实则是个惧内的病猫。哼!瞧他那副德性,还没等见到老婆先两腿发软了。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难道还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不成!
正讥笑之时,突然感觉脚下颤动,似有兵马杀来一般。
“不好!”窦宝大叫一声,“敌军杀来了,千户还不速速御敌?!”
李顺只是苦笑,呆立不动。
窦宝正纳闷,脚下颤动的越发厉害起来,似乎敌军越杀越近了。
紧跟着,一个粗如牛嗓的大嗓门自外面传进厅中:“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驾临咱家,我正睡得香,他却搅了我的好梦。倘是个善仙还则罢了,若是个不善的,我先把他给骟了!”
千里传音相似,只闻人声,不见人影,声音粗狂且粗暴,未曾见到人面,先感觉到一阵阵杀气袭面。
再看李顺,瘫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一副怕的要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