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开演。
章鱼哥率先发难。
挥舞触手,杀气腾腾,意在将婉儿姐掳进水里,然后便可恣意蹂躏。
上官婉儿不闪不躲,不惊不慌。冷冷一笑,陡然亮出一件器物,高举过头。
“老怪!你看这是啥?!”
章鱼哥立时消停,六个大眼珠子同时观看婉儿手中之物。
窦宝也赶紧上眼观瞧。
红色的,个头儿不大;嘴小肚子圆,——是个葫芦!
小小一个红葫芦,有劳什子用途?
莫非——
窦宝心头一振。认定婉儿手中之物乃是一样法宝。
窦宝因听书而知道,仙界、妖界多有法宝,看似不起眼之物,往往具备大法力。
相传,当年武王伐纣之时,狐狸精苏妲己被擒之后,虽被绑缚斩妖台,却根本无法杀她。
负责斩妖的姜子牙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陆压道人不请自到,亮出的法宝正是一个红葫芦。
陆压道人周行七步,诵动法咒,陡然叫声:“敕令!急!”
随身葫芦一飞冲天,紧跟着一道红光从葫芦口射出。
再看苏妲己,已然尸首分离。可怜一个绝世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原来,陆压的葫芦当中藏有一件十分拉风的宝物,正是被称为仙界第一大杀器的——斩仙飞刀。
此时此刻,上官婉儿亮出的葫芦,定也不是俗物。若是俗物,也不足以镇住了八爪触手怪。
“是血葫芦!”章鱼哥六目惊慌,触手打颤,“你,你你,你从哪里得来的?”连说话都不理直气壮了。
“哼哼哼,”婉儿姐双肩抖擞,很是傲娇,朗声道:“阴山背后有座茅屋,住着一个白头老翁,某一日,老翁偶得一粒种子,种下之后长出一根藤,勤浇水,多施肥,发了芽,开了花,终于——哈哈哈哈……”
笑声猖狂,好不得意,“一棵藤上七个瓜,啦——啦啦啦……”
得意忘形,居然唱上了。
别说,歌声清脆,十分悦耳,起码窦宝听入迷了。
唱罢,继续得意,“我偷偷摘了一个,不为用在别处,只为收拾你一个!”
话音传入窦宝耳中,不禁大喜,高声提醒:“女侠,快放斩仙飞刀!”
“斩仙飞刀?”
婉儿姐和章鱼哥同时愣怔。
异口同音:“是啥东西?”
窦宝立时泄气,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这世上压根没有斩仙飞刀。
嗐!
歌词唱的对,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嗐……
不好!
脚丫又酸又麻。定是被水下邪物啃咬所致。
不能再在水里了,要抓紧上岸才是。晚了,脚丫就没了。
窦宝奋力游水,急欲脱离险境。却不想刚游出不远,脚踝就被抓住,令其无法脱身。
什么鬼东西?
似猴非猴,似蛙非蛙;
双目溜圆,凸出眼眶;
抠腮尖嘴,利齿似刀;
头顶秃秃,耳生黑毛;
通体墨绿,如涂黏液。
水猴子?!
河童?!
窦宝想起在绣像本中看过一种怪物,便是如此一个模样。若真是那样怪物,自己这条小命还是要交代了不可。这怪物茹毛饮血,好吃活人,尤为爱吃活人心肝,自己这颗心虽然不是什么好心,可也不能没有呀。无心之人,还咋活呀?
情急之下,大叫救命。
然而上官婉儿却如同没听见似的,只管晃动血葫芦,口中念念有词。
章鱼哥惊恐万状,急用触手做长鞭,疾如飞龙,游刃似蛇,意在将婉儿连同血葫芦一并打烂。
眼见着,蛇头将要咬到面门。婉儿高举头顶的法宝倏然吐出一道黑气。
伴随风声、雨声、并雷声,黑气迅速蔓延,遮天蔽日,飞沙走石。
章鱼哥见势不妙,慌忙收回触手,转身要逃。
咦——
哪里还逃得了。
但见黑气当中生出一条巨藤,犹如青龙一般,扭动身躯,直追八爪怪。
窦宝被这一幕惊呆,好似一块木头,在水中一动不动。
而那个要拖他下水的怪物,同样也被震惊,捏呆呆地冒傻气。
一人一怪,四目呆滞,彼此忘了对方的存在。
只见那条青龙一般的巨藤,先如长鞭猛抽八爪触手怪数下,直打得老怪惨叫连连,叫苦不迭。
紧跟着,一条巨藤生出千条细藤,似缠裹粽子那般,先将老怪的八条巨型触手束缚,再将大头勒住,使其难以动弹。
老怪苦苦告饶,婉儿不予理会。再次念念有词,葫芦突然如人嘴吹出口哨般,伴随一声召唤,黑气迅速被收回。
那条巨藤缚着八爪老怪,竟随黑气一并吸入葫芦肚中。
婉儿开怀大笑,遂将葫芦系在腰间,用木塞塞住葫芦嘴,让八爪触手怪不得逃出。
好法器,好宝贝,可惜自己没有。窦宝很像借来一用,但是婉儿姐不一定肯借。
“嘿!”窦宝朝那个抓在自己双脚的怪物吼道:“眼瞎呀,看不见吗?知道那女的是谁吗?那是我姐!你要不想被葫芦收,就赶快放了我。没听见呀?还不撒手!”
怪物急忙撒手,惭愧一笑。咕嘟一下,沉进水下不见了踪影。
窦宝大喜,想不到自己一通忽悠,居然有奇效。
不可耽搁,赶快上岸。
“大姐好厉害。那么老大个儿的怪物,您嗖一下,就把祂给收了。先前小弟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姐海涵。”
上了岸的窦宝顾不得通身湿透、双脚刺痛,先向高人献殷勤。
他称呼自己是小弟,而非小生,还不是为了多凑凑近乎,让人家别把他也给收进葫芦里去。
“你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我,反倒是我坑苦了你。”
婉儿倒是个诚实的女子,这话说得窦宝心里热乎乎的。
“能为大姐效力,是小弟三世修来的福分。”
专捡好听的说,就不信她不爱听。
“给你。”婉儿将一粒红丸递给窦宝。
窦宝两个眼珠成了斗鸡眼儿,盯着红丸发傻,“这是——”
“你喝了鬼母河水,不想生出怪种,就把这个吞下去。”
这话说出口,叫窦宝立时惊出一身冷汗。
一把夺过红丸,扔进嘴里,嚼也不嚼,囫囵吞枣,骨碌碌顺嗓子眼儿滑落腹中。却仍旧心有余悸,生怕药力不够,打不下腹中怪胎。于是央求婉儿大姐再赏他一粒。
“不必担心,一粒足以,吃多了你就会胡须尽脱,那件东西也会缩进腹中,那时候你可就要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怪东西了。”
说罢,婉儿捧腹大笑。
窦宝用袖子擦去额头冷汗,跟着傻笑。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道:“听说有个西梁女国,那国中也有一条河,称为子母河,又名鬼母河,不知道跟这条河有没有渊源?”
“只是一条分支罢了,虽河水不及这里凶猛,却也并非善水。那西梁女国看似个个贤惠,人人温顺,其实各怀鬼胎,往后你倘有机缘去到那女儿国中,千万不可被美色诱惑,不然——”
“不然怎样?”
婉儿咯咯坏笑,“可是要被榨成人干的唷——”
窦宝明白“人干”为何物,嘿嘿一笑,躬身感谢大姐提醒。
刚要直起腰,突然腹中一阵翻腾。
紧跟着,如烈油烹腹,似万刀齐扎。痛入骨髓,难以忍受。
窦宝双手捧腹,凄厉惨叫,“好你个歹毒的婆娘,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