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教主出关如此大的动静, 早已惊动三界,在刘家村的双成自是喜笑颜开,而在弥罗宫的玉帝却是一片愁云惨雾了。他急急召来四大师与三十六帝之中的机敏之人紧急商量对策。
张道陵长叹一声:“通教主来者不善,明日廷议必会发难。可他乃一教之主, 万劫不灭的圣人。我等要想强行阻拦, 只怕是方夜谭。”
玉帝扶额道:“可那也不能任他撒野。”
太极蒙翳帝道:“不若釜底抽薪, 故意触怒他,让他做出出格之举,接着寻道祖做主?”
玉帝若有所思。许旌阳却拂尘一摇, 不赞同道:“万万不可,这通教主是出了名的脾气暴,不讲理。这么做固然能赶走他, 可万一他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是尚一万,自损八千啊。”
玉帝皱眉微微颌首:“许卿得是。师尊素来看重他, 就算他闹出什么大事, 最后想必也是不痛不痒申饬几句便过了。此计行不通。”
明端静帝想了想道:“这样的话,那就只有借刀杀人了。”
平育贾奕帝愕然道:“你的意思是又去找元始尊?”
玉帝面色阴沉:“若找他,又要给好处了。阐教已然占据六御中的三席, 若再授权, 朕真不知这个庭究竟是谁做主了?!”
葛玄纠结道:“道德尊素来不问世事, 门下弟子只有两位, 都已修成大罗金仙, 不理俗世尘埃。若不找元始尊, 又有谁能降伏通教主呢?”
玉帝思索片刻道:“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虎视眈眈的阐教,截教那群头脑简单的家伙反而更好掌控。”
一众臣子面面相觑:“您的意思,难不成是要偏向截教?”
玉帝眼睛眯了眯:“当然不是。得简单点,无非就是挑拨离间。明日通教主一至,无论他提什么要求,朕都先假意应承着,割阐教的肉来补贴截教,阐教不会乐意,截教也绝不是一点儿甜头就能满足的。事情闹大了,元始尊想不来都不校”
阶下的亲信皆赞同道:“陛下圣明!”
玉帝摆摆手:“罢了,如今可不是场面话的时候,还是再商量商量,明日这一场硬战究竟该怎么打。”
玉帝这边忙忙碌碌,王母处也没闲着。王母的红唇抿得紧紧道:“这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通教主竟然都被她弄出来了。她还去了骊山!”
九玄女道:“这对我们有利,缘何师尊闷闷不乐?”
王母道:“通教主既来,截教的仙蓉位必然水涨船高,而他们之首坎宫斗姆偏偏又是个女仙,圣德后有八个儿子,如今再加上她的弟子们。本宫费劲争来的权柄,平白多了两个强敌掣肘,你叫本宫如何高忻起来?”
九玄女叹道:“您本是想让董永老死,断了她们母女的念想,岂料却逼得她……”
王母扶额:“此番是本宫漏算了,兔子急了尚咬人,何况这本就是只老虎,倒是本宫瞧她了。罢了,事已至此,多无益,你速速下界,去一特府。”
九玄女愕然道:“您是想……”
王母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了,这次绝对不容有失。”
上的一日转瞬即逝,没人能想到,在这一之中,竟能发生如此多的变故。董大郎的身子仍旧硬朗,他特意将胡须剃得干干净净,将如雪的银丝梳得整整齐齐,在昏黄的铜镜前一遍又一遍地试穿新衣裳,来回打量,还问旁人好不好看。沉香眼见他颤颤巍巍的手,不由道:“姨父,您这是何……”
双成重重踩了他一脚,对董大郎道:“爹,您其实慢慢拾掇,不着急啊,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到时候,您一定好看极了,娘一见你,就会心花怒放,眼冒红心。”
董大郎被逗得一乐:“你娘才不是那种喜恶明显的女子,她很是矜持有礼,才不会那样。”
双成笑道:“可是,别胜新婚啊,她就算再矜持,到时也会失态的,不定会当众紧紧抱着你,喜极而泣。”
董大郎面上一红,嗔道:“这丫头,越越不像话。”
双成眉眼弯弯:“哪有,我的都是大实话。”
两个人笑着,都选择性地忽略事实,这一别,就是将近四十载的光阴。一个饶一生能有多少个四十年,又有多少人,愿意用四十年的时光来等待。
双成忽而肃容道:“爹,你放心,我这次一定会带娘回来见你的。”
董大郎眉眼舒展:“爹相信你,爹就在这个院里等你们,等你和你娘从而降,咱们一家团聚。”
他含笑望着空,仿佛看到了极美的景象。四十多年前,在一个如水的夏夜,他正呆在地主的庭院内挥汗如雨。一条紫色的绣帕突然落在他的身前,他吓了一跳,捡起来四处打量却不见人影。他正迷糊不解时,忽然听到空中传来一声轻笑,他刚刚抬头,芳容端丽的仙女就落到他的身边,闯入他的眼中,改变了他的一生。
四十多年前,他遇到了从而降的仙女,四十多年后,他却送另一个仙女回到上。双成紧紧握住父亲的手,他的手仍旧干燥宽厚温暖,却不再强劲有力,其上青色的血管鼓起,布满了褶皱裂纹,摸起来就如一块苍老的树皮,双成的眼睛一涩,她实在忍不住了,强笑道:“爹,那我先走了。”
董大郎心中万般不舍,涌到嘴边,却只剩四个字:“万事心。”
双成重重点头,告别同样担忧期待的刘彦昌与沉香父子后,便腾云上。她进入紫兰宫后不久,凌霄殿的金钟便再一次敲响,双成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房门,步履轻盈地步入凌霄宝殿。
而通教主与他的一群徒弟们也听到了钟声。坎宫斗姆急急道:“师父,您瞧瞧您,时间都被您耽搁完了,不就是提前与二师伯通个气吗,您怎么像是在喝毒酒似的。”
通教主咬牙:“见他比喝毒酒还难受!”
碧霄娘娘道:“那是您的兄弟!”
琼霄娘娘连连点头:“想想你们以前感情好的时候,他也很关心您呀。”
关心?通教主嘴角抽了抽,赵公明惊奇道:“难道他以前都不理您的吗?”
通教主嫌弃道:“他差点没把我烦死。通,注意仪态;通,莫要胡闹;通,人才是万物灵长,那些披鳞带甲者哪里是成仙晾之辈。”
玄坛真君不忿道:“他怎么能这么!”
“行了!”云霄娘娘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看着通教主的眼睛恳切道,“师父,去见二师伯,还是回去关禁闭,您趁早选一个吧。”
一柱香后,通教主出现在了元始尊的九龙沉香辇上。正准备前往庭的元始尊被吓了一跳,他瞪大眼睛:“你来干什么?”
通教主僵着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弟特来为先前之事向二兄道谢。”
元始尊:“……你这个表情,我还以为你是来寻仇的。”
通教主:“……”你以为我不想吗?!
想归想,该做的事还得做,他拿出一个玉盒递给元始尊:“这是谢礼。”
元始尊并未接过,而是警惕道:“你是想毒晕我,然后自己变作我的模样去庭?”
通教主嘴角抽了抽:“在我闭关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改行去凡间写话本了?你这个想象力,修道太屈才了。”
元始尊嫌弃道:“少绕圈子,有什么事就快。”
临行时徒弟们提供了数十个聊方案,可到实战时分,通教主一个都不想用。他霍然起身道:“是不是直到今,你还将我的道看作左道,你还认为你的门人比我的高贵,而你永远是对的,我永远是错的?”
元始尊皱眉道:“你那些珍奇异兽……”
通教主哼道:“珍奇异兽怎么了!珍奇异兽也是地间重要一环,没有他们,人族坐大,地便会失衡!大家都是生灵,凭什么要分高低贵贱,就算是蝼蚁,也有在这世上生存的权利,也有成仙晾的资格!”
元始尊道:“你急急匆匆地过来,就是想再与我论道?”
通教主道:“你我之间的道,孰优孰劣,早该有个法了!”
元始尊的胡须抖动:“大道三千皆可证,既然如此,又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通教主讥讽道:“呵,那珍奇异兽,披鳞带甲又是什么法?大尊真不愧是出了名的两面三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