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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正峰笑了下,摸索着打开帐子上了炕:“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早?”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么刚一进去,那边阿烟已经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是一种脂粉香,并不是大昭女人会用的,倒像是北狄人寻常用的,有些浓烈。而这个香味,她是在南锣公主身上闻到过的。

躺在炕上的她轻轻叹了口气,一时心中不免凄凉,想着自己猜得果然没错的。

那个南锣郡主就是一摊子糖稀,但凡萧正峰碰到她的事儿,难免就要沾上一点的。沾上一点点后,说不得就很难脱身。

于是她开始采取了自己酝酿了大半天的计谋,冷着脸道:“今日我身子不好,你先出去吧。”

萧正峰一愣:“身子不好?怎么了,请过大夫吗?”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摸摸阿烟的额头。

阿烟躲过了他的手,抿着唇道:“你先把这一次出去救人的事儿说清楚吧?”

说着这个的时候,她把藏在炕头的夜明珠拿出来,顿时帐子里散发出柔和的光。

她仰起脸,将这男人的神情都一一收在眼里。

她的两眸带着审视的意味,很慢很慢地道:“你要说实话,慢慢地都告诉我。”

她已经千防万防,然而那边南锣郡主依旧出了幺蛾子。

顾烟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所以在这个沙子进入她的眼中时,就要设法将它移除。

她不是李明悦,她还爱着这个男人,爱着,就没办法容忍南锣郡主。

萧正峰看着柔和的珠光下,这女人娇美的容颜,一双水眸不似往日那般柔情似水,反而带着一点决绝的味道。

这是他从来没有在阿烟眼中看到的。

萧正峰攥了攥拳,放开,又收起。

半响后,他忽然低笑了下:“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他此时也意识到了,便退后了一步,柔声道:“乖,你先躺着,我去洗一洗,很快回来陪你。”

阿烟在满室的珠光下,看到那个男人的右耳朵动了动。

她垂下眸,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个男人,狡猾得很,总是要一鼓作气才能逼出真心话的,他如今去洗澡,一个是洗掉痕迹,另一个则是去想应对措施了吗?

而那边萧正峰一走出屋内,就沉下了脸。

他其实是有点后怕的。

从军多年,征战南北,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生死,他没惧怕过谁,可是就在刚才,他胸臆里泛出的是惶恐。

他努力地回忆了下当时在山洞中的情景,当时他其实也是想套套南锣郡主的话,才稍微纵容了下她。只是那个情景,外人难免生疑,有些什么猜测,如果这事儿传到了阿烟耳中,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她一定会多想的。

如果她多想了,会怎么样呢?

萧正峰一边在浴房里洗浴,一边皱眉。

******************************

当到他清洗干净后,因天热,干脆外袍都没披,只提上了一条缎裤,光着背脊就这么走进去了。

阿烟依旧如之前的那个姿势般坐在炕上,手里依旧握着那个柔光四射的夜明珠。

在夜明珠的映衬下,她的肌肤犹如涂抹上一层乳色的蜂蜜,看着很是动人。

她的眉眼精致清晰,甚至连那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轻轻扇动的样子都分毫毕现。

听到门开了,她抬起眼来看向走过来的这男人。

他生来身子挺拔坚韧,魁梧高大,胸膛上的肌肉紧实地微微贲起,拥有强劲的骨骼,肩背那里有一道疤痕斜划到腋下。这个男人看着粗犷而精悍,浑身仿佛蕴含着巨大强韧的力量,犹如坐在原野里的豹子一般,精敏果敢,随时蓄势待发。

现在他向自己的炕头走过来,走得很慢,脚步间竟难得有些凝滞。

当他终于站定在炕头,几乎堵在了锦帐入口处时,终于凝视着阿烟,低哑地开口道:

“阿烟,我说过,不会瞒你什么事。所以你今天问我这个,我都照实给你说。说了你别生我的气。”

阿烟点头:“好。”

萧正峰挑眉,认真地看着炕上的女人:“真不生气?”

阿烟承诺道:“只要你说实话,我就不生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和那女人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么短时间就摸床上去吧?只要没什么实事儿,萧正峰心里又只有自己,她就可以容忍,就可以不生气。

萧正峰总算松了一口气,当下坐在炕边,小心地望着这女人,认认真真原原本本地把当初在山洞里的事儿都说给阿烟听了。

阿烟仰脸竖起耳朵听,不放过一丝一毫,一边听着一边盯着他那最诚实的右耳朵。

他说完了,右耳朵自始至终没动。

阿烟心里应该满意的,至少这男人没说谎。

然而——她还是非常生气。

她大口喘着气,气急败坏之下拾起一旁的软枕,狠狠地冲着萧正峰砸过去!

“你竟然还搭理这个女人!”阿烟想大骂一声贱人,问题是她自来教养良好,实在骂不出口。

萧正峰见她火了,顿时吓得不轻,忙接住那迎头而来的软枕,低声下气地哄道:

“你不是说不生气的吗?你答应过我的!”

阿烟斜眼瞅着这男人,看着他那么大一个男人光着胸膛抱着一个软绵绵枕头的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她扯唇冷笑一声,挑眉吼道:

“你没听说过唯小人与妇人难养也,我就是那个妇人,我就是出尔反尔!我从来不是君子!”

刚说完这个,就见她从枕头底下翻出来一个东西来,却是一个黑幽幽的皮鞭。

她恨恨地甩过去:“你这个笨蛋,人家女人抱你,你就该赶紧离得远远的!你傻啊竟然还让她扑了两次!”

萧正峰下意识地躲过了那皮鞭,阿烟这边一把过去,落了个空,由于用力过猛,险些自己栽洗炕头。

萧正峰忙过去接住,扶住她道:“乖,先别气。”

阿烟一鞭子没中,自己差点摔倒,心里又气又恼又郁,一下子气得眼泪都哗啦啦往下落了。

“千防万防,谁知道你自己往上面凑,你傻啊你?你不知道你是有妻有女的吗?你可知道这几日你不在,我心里总是难受,总是害怕?”

萧正峰看到这个样子,心都疼得拧起来了,又酸又甜,既高兴她这么惦记自己牵挂自己,又气她竟这么不信任自己,当下忙上前去抱住她,去哄去亲,去说着做低伏小的话,去说着这辈子没说过的甜言蜜语,当下真是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她才好。

一边哄着时,一边低头去亲这女人,亲着亲着便上了炕,恰好他又刚洗了澡的,真是方便得很。

她是一个水做的泪人儿,泪水涟涟上下呼应。

外面起风了,时而绵绵细雨温言柔语,时而波涛汹涌滚浪淘沙,犹如一个小舟般在深海之中浮漂游荡,就在小舟被一个浪头打到了最高处的时候,忽而间便在那极端的高处不能自禁,手指甲紧紧掐进手心里,浑身无法自抑,她忍不住大声哭起来,失控地去捶打他的肩膀:

“你是我的,浑身连汗毛都是我的,不许别人碰一点!别人碰了哪里我就打你哪里!”

他听到这女人缠绵又霸道的言语,心尖儿就一突突,胸臆间满满地荡着什么,满溢在喉头仿佛就要喷涌而出,他低头看着那女人,那个让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忍不住嘶声低吼道:

“顾烟,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了,我的精血我的魂,我的**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若是以后敢给我胡说八道,我也不饶你!”

也许他的嘶吼果然是有用的,这女人真是一个吃硬不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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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停雨住,阿烟想着他刚才说的那等粗话,不由面红耳赤,低低地道:

“你就是欺负我……”

萧正峰又笑又气,不由嗤道:

“谁欺负谁啊!我都被欺负死了,你还说这话!”

阿烟扬眉,小声却霸道地道:

“只有我欺负你的份!”

萧正峰看她那个得意的小样子,越发无奈,便扑上去,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以后少给我胡思乱想,不然我让你三天下不了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