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子真顿住,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后转身离去。
也不是真说不出话吧,就是一下子被小丫头片子戳到最在意的点,最让他耻辱的点,难免怕自己失控,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小不忍则乱大谋,已经忍到现在,也不差这一下。
黎庚追上他的脚步,语气倒是轻松:“如何?”
“呵,她已经不打算装了,那会儿还威胁我,她以为那样又能把我如何。不过是个逃不出我手掌心的玩物,也敢叫嚣,等着吧,有她好果子吃。”太叔子真面部扭曲,手攥得咯吱响,良久又同没事人似的。
“既然不打算装了,那就摊牌呗。依我之见,不装是因为要大典了,太叔伯带谁去,不就彰显谁会是下一任家主吗?再装就有点真的有点上瘾,失了分寸。”
大典,闽南大陆最大最华丽的宴会。
是闽南大陆每年逢昭化节会举办的典礼,每位被邀请者只能携带两位家属,所以这个典礼私底下也被众人称之为加冕礼,但凡是被带去大典的,基本都会上位,成为下一任掌舵人。
昭化节,其实是一个鬼节,很久以前,这个日子就是用来祭祀,后面慢慢演化成一个通过庆祝,上祭,来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免除被老祖宗诅咒的风险。
说白了,就是一个心理安慰,但就是办得越来越上劲。
落翼等人同太叔子真撞上。
“哎?易公子回来了,这位是?”太叔子真忙藏起獠牙,抿嘴一笑,矜持得嘞。
“这位是我在洛阳大陆认识的朋友,上官淮阳。”落翼又指指太叔子真道,“这个就是太叔府的大少爷——太叔子真。”
“上官兄好。”
“太叔兄,你好你好。”上官淮阳拱拱手。
双方开始商业互吹,什么你清俊潇洒,什么你温润如玉……全是没用的浮于表面的说辞。
“来来来,快进去坐,看我,实在失礼。”太叔子真热情异常,拉着人往正厅去,好像这就是下一个攻略对象(bushi)。
太叔子真身边的朋友同他一样,抿嘴笑,连微笑的角度都一样,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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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乌长舒气,仰躺在软椅上,嘴角一颤一颤,抽搐都比不上他的速度。
“公子。”
尉迟乌一听身旁人说话,眉头立刻皱了一下,又紧急松开。
“阿落,怎么了?”男人给了他一个眼神,问道。
“我听说今天……”男孩似乎因为害怕,声音越发抖,越发小。
尉迟乌抬手抚了抚名为阿落的男孩,淡淡道:“别怕!”
男孩低下头,下巴却被勾起来,想不看尉迟乌都难,一副纯情大男孩的模样。
“既然都过来了,反倒不敢说了?”他嬉笑反问道,手指尖细细地摩挲男孩的下巴。
“今天是不是有位公子也叫阿落?”
尉迟乌早有预料,只是随意地回答道:“他叫易落,人家有自己的姓。”
“可我为什么没有姓,我是公子带回来的,我不能跟着公子姓尉吗?”男孩见尉迟乌并未生气,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尉迟乌登时收回手,自己瞧起了掌纹,左一看右一看,仿佛要看出朵花来。
男孩等不住,小心地晃了晃他,催促:“公子,这个问题很难吗?若是太难,公子不必硬答。”说罢又低下头,眼里早就在蓄着泪水。
“啧,又要哭?”尉迟乌抿抿唇,“我不想你被冠上我的姓,况且你只是走失,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你的亲生父母。”
男孩扬起一张嫩红的小脸,委屈得很:“公子果然是嫌弃我了,你可以直说的。”
尉迟乌上手扭起他的脸,都变了形:“你这小家伙,哭疼了眼睛,最后心疼的还是我。哎呀呀,我的心好痛痛。”
“噗嗤——”男孩被逗乐,拍开他的手,“好啦,你我还不知道吗?表面一副模样,背地里又换了张脸。”
尉迟乌坐正身体,颇为认真地问道:“不喜欢了?”
男孩摇摇头:“喜欢,也许更多是依赖感吧,如果不是公子将我从海中救出来,我可能早就已经葬身鱼腹。”
尉迟乌记忆被扯回到几年前。
当时他不过出去历练历练,谁知会在海岸看见死人。
当然他心中想着千万千万不要去碰,小心晦气,可不知哪里生来的好奇心,挠得他难受,于是他假装不在意地走近。
那张苍白的脸霎时间夺走他的目光,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紧急救治动作已经开始。
什么珍贵药丸不要命地往他嘴中塞,好在这人只昏迷了三四日就醒了过来,而且还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尉迟乌知道,这是唯一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这张脸了,他要好好抓住,直接把人带在自己身旁,这一带就是四年之久。
“公子,又想起什么?”阿落见人发呆,凑近说。
“我想当日我捡到你的时候,有没有别的人心中也在希冀你能活着?”
“不知道,也许那天我是自杀,也许是结了什么仇家,遭到报复。公子也当真不怕,不觉得晦气,我最敬佩这点。”
是啊,公子当真不怕。
他要是真失忆就好了,不必现在这般装得问心有愧,也不必时时担心仇家找上门来。
“好了,你最是会拍马屁。走,今天去哪儿玩,阿落说了算。”尉迟乌捏捏他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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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翼走到太叔子真右后方,拍了拍一袭墨绿衣裳的男人:“你跟太叔子真是朋友?”
“嘿,你算问到点上,我可是子真的御用军师。”他眼神狡黠,手腕自然地搭在子真肩上。
“你别听他胡诌,他那脑子可当不了一点军师,除非我不想活。”太叔子真拂去那爪子。
黎庚见朋友不给面子,一个肘击打得太叔子真嗷嗷叫。
落翼轻笑,经过一个地方时,感觉周遭灵力突然变盛,他警惕起来,四处扫视,指尖往右方一弹,灵力触及消散。
落翼收回手,心中虽有疑问,但主人未开口,他就不好问。
“小妹造反,我给她关几天,让她长长记性。”太叔子真看见落翼的小动作了,为此做出解答。
“哦~原来是舍妹,年纪还小,皮点正常,多关关~”落翼笑嘻嘻地道。
关关好,省得看见她,要是她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就会让上官瞧见了,那可是要被笑话一辈子。
“嘭!”一声巨响。
“多——关关?”灵骨变缠绕在太叔子衿的尾指,如同一条小蛇。
“哎哟……你这待客之道不好,把我朋友吓一跳。”落翼扯着上官站到太叔子真身后。
“你的妹妹,你的法阵,你的客人,你保护好。”
太叔子真僵硬着脖子,嘴角抽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