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片刻,宗格还是败在了她那清幽的目光里。
“真是没办法,好,我给,不过,我要你亲自过来拿。”宗格轻抬下巴,脸上是放荡又直白的笑。
“公主不可!”周辞安抓住了刘楚楹的袖子。
若是宗格对刘楚楹不利,那他们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既这样也没什么好谈的。”宗格踹翻了椅子,大批的厉人持着弯刀将大殿齐齐包围。
与此同时,刘楚楹的人也纷纷进来,在人数上不比厉人少。
还是高公公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意识到情况不对,悄悄记下了留守在宫里的厉人的数量,还大着胆子给周辞安递了信。
刘楚楹才敢带着人前来。
但她显然是不想与宗格起冲突的。
“都退下。”她甩开了周辞安的手。
“公主!”
不只是他,就连一些大臣都在劝阻。
“不必忧心,他不会伤害我的。”刘楚楹独自一人朝着宗格走去。
宗格也让他的人放下兵器。
“我的胡日格,你永远都是那样英明睿智,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毁掉那份诏书?”
“只要刘邑活着,就会有无数份诏书,你该杀了他。”
宗格轻笑。
刘邑则是惊恐的从龙椅上滑了下来,若是他能说话,一定就是在求饶。
“我一个月没见你了,你可真狠心,留我一个人在宫里。”宗格嗔怪道。
“我还以为你会先与我道歉,说了那么多混账话。”刘楚楹笑吟吟道。
宗格苦恼的拧了一下眉,“什么混账话?我可什么都没说,在场的人都能作证。”
他停顿了一下,边朝着刘楚楹伸出了手,边继续威胁道,“毕竟......不识相的都会变成死人。”
此言一出,有不少人都跟着一抖。
刘楚楹自然是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嗔笑道,“你惯会耍赖。”
那两人郎情妾意,哪有刚刚那剑拔弩张的样子,就是再瞎再蠢的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周辞安握着长剑的手滑落,他向来温和的脸慢慢产生了裂痕,他先是看着宗格和刘楚楹,而后转身看到了已经朝他拔出剑的乌仁图娅,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宣读诏书吧,来个人把他扶起来。”宗格从袖子里拿出明黄色的圣旨,又随意指了一个人。
很快刘邑就被人扶到龙椅上坐好,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让我来为你宣读圣旨可好?”宗格问道。
“一般宣旨的都是太监。”
宗格:“......”
但他还是固执的要自己宣读。
这是充满史诗性的一幕,他要在描述古今第一任女帝的文书头一行,就是他宗格的名字。
“还不跪下!”宗格牵着刘楚楹的手,让她站在最上面,而他则是逡巡众人。
看着九公主脸上温和的笑意,所有人都在此刻恍然大悟,这一切不过是这夫妻俩共同演的一出好戏,只不过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很快他们就会明白的,此时他们要做的就是乖顺的俯首称臣。
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并没有来到,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臣子是最为高兴的。
“臣跪请!”
“臣跪请!”
乌泱泱跪了一地,唯独周辞安一个人如青松一般站着,哪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依旧淡定如斯。
刘楚楹也打算以礼跪听,但宗格不让,她成了第一位站在龙椅旁的受禅者。
“咨尔福安:昔者帝尧禅位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予常,惟归有德......赖福安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皇灵降瑞,人神告征,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于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只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他念的每个字都准确无误,声音雄浑如钟,在殿中激荡开来,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有刘楚楹才知道那里面包含了他多么蓬勃的爱意。
她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在楚宫,跟很多个寻常的午后一样,他在一旁看着她处理事务,突然就说了一句话。
“我觉得你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刘楚楹还记得那时有多么诧异和震惊。
可宗格的语气和表情都在告诉她,他不是在开玩笑。
现在更是亲身证明,他绝对没有开玩笑。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恭请女皇陛下登基!”
宗格单膝跪地,而刘邑早就被人扶着离开,就连龙椅都被人擦拭得干干净净。
事到如今,大局已定,朝臣们也纷纷请命。
“恭请女皇陛下登基!”
“承蒙皇兄,以定国为民之念,禅让大位与我,朕即公告天下,尊封皇兄为太上皇帝,于宛河行宫荣养。”
至于别的,就要等登基大典时再做安排。
“都平身吧,众爱卿从龙有功,朕不会亏待尔等。”刘楚楹略扫了一眼下面的人,目光就重新放回到了宗格身上。
宗格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刘楚楹的眼神是那样的缠绵,若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他真想上去亲亲她啊。
正好这时浑身浴血的特木齐和郭禹带着兵卫来报。
刘楚楹顺理成章的坐在了龙椅上,只是一个掀眸,就平白让人感觉除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特木齐看到坐在龙椅上的人是刘楚楹一点都不奇怪,反倒是郭禹愣了一会,才跪下行礼。
“启禀女皇陛下,大王,城外的叛军皆已斩杀殆尽。”特木齐道。
他在一月前就收到密令,从西北赶来京都,就是为了今日引蛇出洞,待到刘楚楹进宫之际,就突然带兵前来,将外面的北襄叛军尽数斩杀。
而刚刚宗格和刘楚楹的争执,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做得很好,平身吧。”刘楚楹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周辞安身上。
“你冷静得让朕胆寒。”
周辞安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朕知道你还有人藏着没有用,但朕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只要你死了,他们就再无出兵的理由,你说是不是,堂兄?”
题外话:禅位诏书摘抄自汉献帝禅位于魏文帝曹丕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