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朱厚照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虽然爱玩闹,但是遇上这关系到人命的事情,还是会收起性子的。
“什么意思?”
“奴婢不久之后,将要死于刘瑾之手!”
“他为何要杀你?你二人皆是朕的心腹。”
“因为奴婢阻挡他谋反!”
朱厚照的神情终于开始凝重,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张伴伴,这事儿可不能胡说啊……你可知,刘伴伴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也是朝廷的要员,随意污蔑,这罪过可不小。”
张永早有准备,他膝行着靠近几步,从衣服口袋里取出准备好的奏章:
“这便是证据,请陛下过目!”
朱厚照接过奏章,看了起来。
贪污数百万两之巨……很大一笔钱啊,不过也还可以接受。
在朝堂上肆意妄为……朱厚照的眉头皱了起来。
四方官员来京,无不向刘瑾行贿,俯首帖耳如同孝子贤孙……眉头越皱越紧。
打击异己,插手科举,提拔党羽……朱厚照的嘴唇开始轻轻颤抖,他的眉头紧锁,随后,重重把这奏章往地上一扔!
他的内心彻底燃起了怒火,甚至还有一丝丝的不安与……恐惧?
东西二厂与锦衣卫都由刘瑾和他的党羽掌控,皇帝的耳目传来的消息都是天下太平,现在想来,想必是自己已经被蒙蔽。
奏章上的一切要是真的,那连他的地位,怕是也已经遭受到了这个太监的威胁!
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那对于刘瑾造反的弹劾上。
以他的聪明自然看出来了,这一条弹劾并没有真凭实据,只是依靠着刘瑾的权势以及一些嚣张的行为做出的可能的臆想。
但是这些东西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自己对他的纵容已经使得这个宦官的权力威胁到了皇帝,他非死不可。
不过,刘瑾毕竟权倾朝野,四海闻其名,总还是要给他一个落幕的理由。
“张伴伴,伱现在立刻调五军营入京,抓捕刘瑾及谷大用等人,看住东西二厂,立刻!”
“朕明日要亲自带人搜查刘瑾的府邸。”
朱厚照垂眸,语气淡淡的,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希望,朕的刘大伴,不会……真的私藏什么违禁之品……”
闻言,张永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已经领会到了朱厚照话语中的深意,他恭声道:
“遵旨!”
而心中却是大喜过望——成了!
陈国公安排的奏章果然够劲儿,竟然能够让陛下做出这样的反应,当真是厉害!
同时,他的内心,也浮现出了一丝的敬畏之情。
我可千万不能如同这个傻孢子刘瑾一样,招惹到陈国公。
第二日,朱厚照亲自带着五军营的士兵来到了刘瑾的府邸展开了搜查。
先后搜出金二十四万锭又五万七千八百两,元宝五百万锭又一百五十八万三千六百两,这还只是可以直接算成钱的,其他的宝石古董、玉带金甲不可计数。
看得朱厚照瞪圆了眼睛,刘瑾的资产相当于明朝五六年的税收总和,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他虽然想过刘瑾会贪污,但是他也没想到刘瑾贪污得竟然这么多,甚至远远超过了他的内帑。
而随着抄家的深入进行,被抄出来的东西也是越来越惊人。
打开木箱子,里面是五百支火铳;掀开倚在墙边的稻草,三百具铁甲露了出来。
看到这铁甲,参与抄家的所有人都心中一震。
所谓“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哪怕强如严家,也不敢给自己在明朝统御范围内的族兵装备甲胄,因为一旦这么做了,那就几乎是明晃晃地宣布:我要造反了。
然而刘瑾府里这明晃晃的三百具全甲,闪瞎了一众士兵的眼睛,这些甲胄甚至比他们的将官身上的铠甲都要精良。
“啪嗒”一声,众人闻声转头,只看见朱厚照手中的折扇掉落在地,此时这位皇帝的眼睛已经通红:
“好贼子,果然心怀异心!”
怒吼声传遍整个府邸,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
刘瑾,完了。
而此时的刘瑾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突然出现的五军营士兵逮捕下狱。
说不定是个误会。他这样安慰自己。
毕竟一点前兆都没有,就在前不久,大家都还你好我好的呢,怎么这一下子就被抓进来了。
他甚至还怀疑过是不是张永谋反了。
所以当正德皇帝信步迈入监狱时,刘瑾立刻一个滑跪到了他的面前,抱住朱厚照的大腿就要失声痛哭。
在他的认知里,皇帝对他是百依百顺的,只要皇帝还在,那他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声,皇帝的靴子便狠狠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力道之大甚至使得刘瑾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刘伴伴,这是从你的府邸里搜出来的。”
朱厚照冷冷地将一件黄色的袍子摔在他的面前,上面的五爪金龙是这么的耀眼。
刘瑾:???
不是,这黄袍哪来的?
大明王朝的权宦与前朝的不同,他们的一切权力都是建立在皇帝身上的,所以当他们失去了皇帝的宠爱之后,便也失去了所有。
参天大树一夕之间坍塌。
朝廷开始了全面的清算,严渊的手下汇合着文官们对投靠刘瑾的官员疯狂地发动攻势,前者是为了自己的上位,后者则是在报复刘瑾对他们曾经的欺压。
刘瑾的结局毫无疑问,造反,凌迟处死,他在被处死的同时,还把自己的党羽近三百名官员给一起拉了下去。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要知道大明中央朝廷的官员,七品以上总共只有不到五百人,过半竟然都是刘瑾的党羽,可见其巅峰之时势力有多么庞大,更让朱厚照感到心惊胆颤。
幸好张永及时揭发,不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而除此之外地方官员受到他牵连的更是不计其数,可以说是全面洗牌了。
张永则作为朱厚照的新晋宠臣接管了内廷的大权,虽然他依然是御马监的掌印,但是司礼监掌印却也是他的人,东西二厂与锦衣卫,都被全面清洗。
六部尚书空缺严重,张彩顺理成章地在廷推中胜出,成为了新任的吏部尚书。
而严渊,也在不久之后被朱厚照召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