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迟来的满蒙联军
看着跪地请罪的曹爽,朱常瀛起身,亲自将其扶起。
“若不是及早回来,三营又不知会折损多少兄弟。你做的对,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曹爽眼圈泛红,面含羞愧。
“殿下,臣惭愧.....臣没能攻克别拉洪。”
“此非战之罪,实乃天意,老天爷最大,你又能怎样呢?”
“臣,谢殿下宽宥!”
“下去吧,好生修养,别气馁,来日有你立功的机会。”
话说天下的好事总不能都被一个人占了,有得必有失。
伯力对鞑靼取得了空前胜利,但曹爽这一支队伍却倒了霉。
出发不两日便遭遇暴雨,迫不得已,船队择地搁浅。
哪知暴雨不停,水势大涨,三营战士就如蚂蚁搬家,冒着暴雨向高处一次次的拖拽船只。
奋战一夜,方才躲过滔天洪水,避免全军覆灭的下场。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攻打别拉洪,能否自保尚且不得而知。
困守高地,吃饭睡觉都是一种奢侈,全营将士疲惫至极,不两日便有大批人病倒。
又坚持三日,洪水仍旧不减,但军中却有人上吐下泻,害了疟疾。
曹爽大惊,一个艰难的决定必须做出。
阿速江流向自南向北汇入黑水,攻打别拉洪需逆流而上,然而洪水水势猛烈,将人累死也完全没有可能抵达别拉洪。
但如果顺着洪水行舟,则危险性勉强可控。
思索再三,曹爽决定撤军。
这是一个无比正确又艰难的决定,事关生死存亡。
归途中,害病的人又见增多,很不幸的有两人没能返回伯力,在中途病殁。
没有达成任务,有失落但也要讲道理,这一切本也在预料之中。
朱常瀛不能责怪反而要好言安抚,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要到不得不为之时方才去做。
时机错过,没必要过于纠结,一时得失也算不得什么。
鹿山战后第四日,朱常瀛践行诺言,于伯力举行大祭,为战死的亡魂超度。
简易炎黄帝庙中,灵牌密密麻麻,其中不乏伯力三部勇士。
炎帝黄帝代表什么?
人文始祖!
若纠结于血脉,则代表子孙愚蠢。
道士、萨满一股脑安排上,朱常瀛亲自于台前宣读祭文,而后焚告上天。
仪式庄重,举寨同悲。
对于拿什么来祭祀?
朱老七没有选择人祭,但为了给土着一个交待,那些强硬拒不归附的战俘被带到庙前,一排一排的下跪,而后被生生掰断右大拇指。
布木布也不例外。
事实上,朱老七还给了他优待,两根大拇指皆被掰断。
为什么要掰断大拇指?
因为那是鞑靼人拉弓的关键部位。
大拇指掰断,即便伤口能够愈合,但拉动弓舷再也不要想了。
可以说,那些顽固不化的鞑靼人没有死但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沦为废人。
话说,这种残酷的惩罚也不是朱老七原创,而是鞑靼人内斗流传下来的。
征服一座部落,掠夺的不仅仅有财富,还有人口。
女人怎么处理都好说,但男人,也并非都要杀掉,相当一部分会被掰断大拇指,充作奴隶。
朱老七没有意图在主大陆推行奴隶制,他们是战俘,伯力劳动力短缺,这些人若不加以利用,那就十分之可惜了。
大祭之后,朱常瀛再一次提审布木布。
布木布惨兮兮,两个大拇指包着厚厚纱布,眼窝深陷,精神萎靡,面带绝望。
见到他,朱老七淡淡一笑。
“你要说声谢谢,否则今日断的就不是手指,而是脑袋!”
布木布见到朱常瀛,整个人顿时陷入疯癫。
“做梦!朱天启!你杀了我!是男人就杀了我啊!”
“看来你还是没有开窍,不知道应该怎样同孤说话。”
“朱天启,你说什么也没有用,老子不服,打死老子也不服你!”
“恩,有种。”朱常瀛淡淡道,“孤也不愿强人所难,待孤同奥巴谈妥之后,就放你回去。日后要小心,千万别又被我抓到了。”
闻言,布木布申请顿住,“你说什么?”
“放你回去,继续做你的台吉大老爷。”
布木布一脸警惕,“你要干什么?要干什么?”
“自然是赎金了,你觉得八百匹战马交换你这条命,价格公道否?”
“你!你妄想!”
布木布突然拼命挣扎,试图拿头去撞墙,却被两个卫兵死死按住。
“看管好了,千万别让他出事!”
两日前,几名战俘被释放,各拿着朱老七给奥巴的书信。也没有别的,邀请奥巴前来谈判议和。
当然,如果他执意要攻打伯力,朱老七也求之不得。
只是该死的鞑靼主力去了哪里呢,朱老七只盼着他们早点来。
盼望着,盼望着,永宁援军陆续赶来。
至六月中旬,伯力再添七百旗丁,总兵力直逼两千五百人。
这期间,伯力三部进一步整编,全员配甲,部分精锐则配双甲。
所缴获战马,在满足骑二团所需之外,也赏赐给有功旗丁。
如今,三营四营全员战马配齐,伯力三部有骑兵三百五十几,终于有了集群作战的本钱。
感谢运输大队长布木布,感谢死鬼扈尔汉。
除了盔甲战马之外,另缴获箭矢七万支,骑弓两千三百张。
说来,这一支鞑靼人的装备堪称奢侈,人手两张弓,八十支箭,全员披甲。
其人,也并非仅仅出自郭尔罗斯,而是嫩科尔沁几部皆有,堪称精锐。
六月二十三日,嫩科尔沁大军终于出现了,设营鹿山之北,也即布木布全军覆灭之地。
据情报,嫩科尔沁大军似乎并未因洪水而遭受重大损失,牛马车辆羊群如故,人看着也没有疲态。
短短两日,鞑军便在荡寇坡设立一座庞大营寨。
荡寇坡,这个名字起于战斗记录,朱老七觉着蛮好,便也这般称呼了。
不得不说,那里确实适合设城立寨,是一处极好的定居点。
只是阴气重了些,日后也难有人去那里定居吧。
可以想象,当奥巴看到残存的灰烬以及骨头渣子时,脸上是何种表情。
朱老七偶尔会想,鞑靼人对敌人的恨意以及对同族的哀伤是否与大明边关百姓相同呢?
六月二十五日,两千大军出现在伯力城外。
九斿白纛高高矗立,彰显野蛮同掠夺。
据说,铁木真使用的是黑纛,兵锋所指,令人闻风丧胆。
只是他的后代么,起码北疆这一支脉,却是穷逼闹分家,一代不如一代,抱着祖宗光环不放的破落户而已。
敌相距约略四百米,这个距离,其实火炮完全可以干一锤子,但意义不大。
望远镜中,敌人眉眼清晰可见。
一个战俘被带上城头,姚定邦将望远镜交给战俘。
“看仔细了,哪个是奥巴?”
战俘拿着望远镜摸索了好一会,面上泛起惊异眼眸满是惊恐。
通译一巴掌扇过去。
“快说,哪个是奥巴?”
“白纛右边第一个,第一个就是奥巴大台吉。”
“那左边的是哪个?”
“是......是建州人冷格里。”
就这样问了好一通,城头数名将官也各自举着望远镜张望,力图将敌将模样一一刻画在脑子里。
待问的差不多了,姚定邦命令士兵带战俘下去而后又带来一人,还是相同的问话。
两相印证,确认战俘没有撒谎。
朱常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大家伙要将敌将印在脑子里,尤其你们炮兵,一定要记清楚了。”
冷格里,扈尔汉的同族,死鬼扬古利的弟弟,这位也是努尔哈赤手下一员悍将。
扈尔汉战死,冷格里便是当下建州军的首领。
两方互相观摩了好一阵,敌方几骑飞出,来至寨门近前。
“我乃使者,请入城谈判!”
朱常瀛微微示意,老胡尔巴扒着城头向下张望。
“有什么好谈的,要战便来,不战就滚出萨哈连!”
那使者气急,“布木布台吉何在?你们不是索要赎金么,我要见人!”
“等着!”
俄尔,五花大绑,嘴里勒着粗麻绳的布木布被推上城头,士兵用力,将其脑袋按出垛口。
布木布倍感羞辱,极尽反抗,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徒劳罢了。
“看清楚了么?你们家台吉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吃得饱睡得香。”
“台吉,台吉!”
城下几人仰望城头,焦急呼喊。
布木布则目眦尽裂,羞愤欲死,摇头晃脑,不停挣扎。
“带下去!”
转回头,老胡尔巴问城下使者。
“马呢,我萨哈连说话算数,八百匹马,人你们带走!”
“扈尔汉呢!”
“你说扈尔汉的人头吧?”
“对!”
“都臭了,咱们也不想留着,五十匹马,人头你拿走。”
使者气急,“你!好好好!你们等着!”
一骑兵掉头退回本队,不一会儿,一队骑兵跟着过来,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人一百匹马。
“城上人,你们派人来交换!”
老胡尔巴为难,没想到鞑靼人当真同意了,而且这么爽快。
“罕王,您看怎么办?”
“城墙根就有拴马桩,叫他们将马拴好了,而后将扈尔汉的脑袋吊下去就是了。”
“嗯,做好战斗准备,如果鞑子耍诈,这五十人也不要回去了!”
老胡尔巴依言而行,那使者犹豫片刻,竟然同意了。
战马依次拴好,姚定邦拿望远镜仔细验看马匹,确认都是好马无疑,随即挥了挥手。
吊篮缓缓放下,当中放着一颗被石灰腌制发了臭的头颅。
使者拿出绸布包裹头颅,他身旁一建州人看过,当即眼圈泛红,悲伤愤怒之情全写在了脸上。
使者没有选择作死,而是命令小队缓缓后撤。
待小队回归本队,使者方才再次开口。
“放吊篮下来,我奉我家大台吉之命,有要事面见你们首领。”
闻言,朱常瀛转身退下城头。
“定邦,你拖延一下时间,孤这里要准备一下。”
所谓的准备,其实就是装病。
放出去的几个鞑子,朱老七都是躺在炕上摆出半死不活姿态接见的。
使者登上城头,还未来得及向寨子内多张望几眼,便马上被蒙上双眼。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事涉军机,使者勿怪!”
姚定邦示意,两名亲兵开始搜身,里里外外仔细搜了个遍,这才领着他走下城头,去面见朱常瀛。
此时此刻,城外鞑靼军阵并不平静。
当扈尔汉的脑袋摆在奥巴同冷格里眼前时,冷格里当即跪地痛哭,建州人莫不如是。
奥巴躬身施礼,也象征性的陪着抹了几滴眼泪。
好一会儿,冷格里愤然起身,拔出佩刀指向伯力。
“南蛮畜牲,你们等着,杀你们一个不留!”
奥巴附和,“冷格里,扈尔汉战至最后一刻,是真正的勇士。狗皇帝的儿子伤重,这是他的功劳,我们不能辜负了他。”
冷格里跪地,抬头望天。
“扈尔汉,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手刃仇人,宰了大明狗皇帝的儿子,为你报仇!”
朱常瀛端坐于会客厅,接见科尔沁使者。
此刻,朱老七就如霜打的茄子,精神萎靡,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使者来,所为何事?”
使者朗声道,“奉我家大台吉令,特来商议赎回布木布台吉一事。”
“条件不是说了么,八百匹战马交换布木布,想来奥巴是同意了?”
使者将头扬起,态度傲慢。
“是,我家大台吉说了,只要伯力认错道歉,献上八百匹马,就饶了伯力。否则,破寨之后,鸡犬不留,一个苍蝇也休想活着出去!”
闻言,朱老七面泛愠怒,虎眼圆睁。
“你个狗东西,胆敢戏耍与我,找死么?”
那使者忽然冷笑。
“休拿你大明皇子的做派来压我们,大明皇帝我家大台吉也不放在眼中。你敢杀我,自有伯力全寨陪葬!”
“你找死!”
朱老七霍然起身,许是动作激烈了些,这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以至于全身颤抖。转过身,急忙拿帕子擦拭嘴角,而后将帕子揣入怀中,似乎生怕被人看见什么。
说话间,卫兵上前,就要拘拿使者。
那使者急忙躬身,“你们汉人有句话,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身为使者,只是传达我家大台吉之意,还请大明皇子海涵。”
朱常瀛摆了摆手,示意卫兵退下,而后重新端坐。
“杀你,脏了孤的刀!孤不杀你,回去带话给奥巴,没有千匹战马,布木布就老死伯力吧,滚!”
使者也不多言,愤愤不平退下。
见人走了,朱常瀛一面拿帕子擦去脸上粉末,一面惋惜。
看来,这个奥巴是一点也不在乎布木布的死活,就还比不上那颗臭头。
那就走着看,希望那个奥巴过几日还能这般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