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远和袁化刚走,手下人便问是否把大少爷送来的新药煮了,妍娘犹豫了一下,转而去问丈夫。卢广宇不好说什么,但看样子也是心存疑窦,最后妍娘命人还是用依华杏林的老方子抓来的药。
妍娘看着桌上的药囊,正徘徊不定,年维路禀报“宗理使来了”,她赶紧命人请进来。
诸葛杰进了内堂,稽首见礼后,便道:“夫人,听说大少爷适才来过了,可送来什么东西?”
妍娘将药囊递过去道:“诸葛先生料的不错,这便是家兄看望过广宇后特意留下的,说是新近打听到一个治伤寒极灵验的方子,便照方配了几副,还说这头三副应在十二个时辰内都服用下去,效果最好。”
“你给行令使用了么?”诸葛杰急切地问道。
“没有。我虽以为这里不应该有何问题,可还是嘀嘀咕咕的。所以——”
“夫人真是谨细之人,小心无大错嘛。不过,表面上看来确无甚偏差。你瞧这其中共用了二十三味药——”
于是,诸葛杰便把囊中的黄苓、连翘、牡丹皮、桑叶、芦根、生龙骨、柴胡、甘草等等的效用都大体讲了讲,而后道:“这样吧,咱们将华先生请来,让他验看验看。”
妍娘觉得有理,吩咐人将华杏林唤来。
不多时,华杏林便赶到了,直被带至内堂。妍娘让所有手下一律堂外候命,然后也未告诉华杏林底细,只叫他察验一下那些药。
连着检验了七八味药均都无事,妍娘的心这才要放下,突见华杏林双手一抖将几颗枸杞散落在桌上。他回身颤颤地问:“大小姐,这里怎么会——”
他欲言又止,妍娘便更加着急了:“药里有什么?快说呀!”
“旬日腐脏散。”
“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由波斯传来慢性剧毒,不论剂量大小,用者只要一日内连服三次,便会在十日后开始缓慢发作,先是高烧、腹泻,其状甚像伤寒,数日后便神志昏乱,浑身抽搐不止,直至毙命。如此死法,外人还当是伤寒不治,其实内里心胃肠肺等脏器均已腐烂了。”
“此毒可有解药?”
“属下才学低微,见闻短浅,尚不知有何物可解此毒。您怎会有这东西,万一让——”
妍娘靠着玫瑰椅,用左手紧紧抓住右腕,许久才稳住情绪,轻声道:“有劳华先生了,你先去吧。记住今日之事绝不许对任何人提及,知道吗?”
华杏林冷汗涔涔地躬身退了出去。
妍娘死命地咬着嘴唇,当着诸葛杰的面,她真的不想哭出来,但眼泪如溃堤的洪水哪里阻挡得住。
她低下头,双手遮了眉脸,抽泣着道:“他们怎么敢这样?这是为了什么呀?”
诸葛杰赶忙上前解劝,妍娘挥挥左手,用右手拭去面上的泪水,挺身而起,抓过药囊便向外走。
诸葛杰闪身横住去路:“夫人您去哪儿?”
“闪开!我要他们去算账!”妍娘瞪着血红的杏眼道。
“人家会认账吗?”
“我这里有物证!”
“没有用。您当时未发现,人家就可以咬死了不承认,您告到教主那儿也没辙。”
“那是为何?”
“因为谁知道这毒药是大少爷事先放的,还是您们夫妻过后放的呢?弄不好,还会说广宇在栽赃诬陷呢。别忘啦,如今的广宇,可不是几个月前的卢广宇了,所以此事不可声张。”
妍娘狠狠地将药囊摔在地上,哽咽了半天,方道:“诸葛先生,那您说怎么办?我们不能这样瞪眼等着让他们算计死呀?”
不及诸葛杰答言,忽听里屋卧室的房门一响,卢广宇摇摇晃晃地拖着步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