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低垂,晴朗的月光洒在鹿鸣寺外蓊郁的古树间。
苦苦等待了近五个时辰的二人终于看到了欧阳功匆匆的身影。孙觉有些踟蹰,卢广宇则疾步迎上去。
“怎么样?”
欧阳功略舒了口气道:“都弄清楚了,那贼名叫凌三,是从司南府一带逃荒要饭来到此地的,就住城西的一个破庙里,家中还有老父、妻子和一个男孩,我想他行窃也是无奈之下铤而走险——”
孙觉一旁听着,愈发感到愧疚和不安:“欧阳兄,那可如何是好?”
“贤弟放心,我已给凌家送去二百两银子,足够他家这几年的花销了,他们也发誓不举报了,此刻已起程回老家去了。另外,官府那里我也已打点停当。现在是民不举、官不究,这官司就算了了。贤弟,你自可踏踏实实地回逍遥门了。”
孙觉立时眼含热泪,双膝跪地,抱拳道:“二位哥哥如此大恩,小弟没齿不忘!”说罢,一头磕在地上。
“孙兄弟起来,都是江湖朋友何必如此。”卢广宇伸手想搀扶起他。
孙觉仍强跪着不动:“常言道:大恩不言谢。小弟也无以为报,但求能与二位哥哥结八拜之交。二位哥哥若不同意,小弟便长跪不起。”
卢广宇和欧阳功本就乐于交这个朋友,自是欣然应允。
于是先互报年纪,是欧阳功最大,卢广宇次之,孙觉最小。接着三人便在鹿鸣寺外的树林中,插草为香,聚土为炉,而后焚香八拜。
已是异姓兄弟了,三人更是无话不谈。当孙觉得知那二人来四川的目的,并未如何惊讶,只是忧心忡忡地道:“二位哥哥,进唐门实在太凶险了。”
“没关系,我欧阳家曾有恩于唐门,他们不会太难为我们的。”
“我最担心的倒不是大哥您,因为唐门人还是挺讲义气的,主要是二哥,他们恐怕要有意刁难你。”
“那你就说说,这进唐门有何规矩、讲究?”卢广宇问。
孙觉道:“讲究多了,琐碎的不讲,单说要紧的,当地人就曾依着杜甫《蜀相》中的字韵编了一首打油诗:
说唐门来道唐门,
唐门踪迹何处寻?
恭州城西十五里,
险山环抱树阴森。
入院须报名和姓,
三进九问定夺魂。
任你天神与鬼怪,
望而却步汗湿巾。”
卢广宇将那打油诗默默叨念了一遍,然后问道:“三弟,什么叫‘三进九问’呢?”
“就是在唐门的前三进院子中连过九道暗器机关。这其实就是要取人性命。如果你们言语不周或话不投机,便必须过这‘三进九问’。当真如此,我劝二位哥哥,切莫硬闯,定要另选他策。”
……
专为天圣教行令使特制的宽大马车飞奔在通往襄阳府的官道上。
诸葛杰正向闭目养神的冯进读着刚来的两封飞鸽传书,冯进慢慢睁开眼道:“看来欧阳功这趟四川的差事干得还不错嘛。”
诸葛杰淡然笑道:“以他在川中的影响,安抚住那五家堂口,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们真正的麻烦还是在唐门。”
冯进坐直身子:“这个欧阳二公子还是有些能量的,今后要多防着点儿。”
“欧阳家已一败涂地,他欧阳功就算想闹腾也闹腾不起来,到头来不过是自寻死路。我想这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死灰尚可复燃,何况他至少还能控制着近二十堂人马。”
“行令使说的是,但咱们现在主要对付的还是欧阳德和唐门。其实您要真器重卢广宇,就不应同意大爷和袁宗理使的主意,派他去唐门。尤其是您不该吩咐钱锐、甘正扬见机行事。”
“怎么啦?”冯进有些不悦。
“我怕弄不好,卢广宇会把小命断送在那儿。”
冯进微眨了下眼:“有这么严重吗?”
“我以为,唐门这个陷阱还不定有多少人会掉进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