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夜色迷离,城市不眠,微凉的晚风吹在身上,吹散了顾逸钦额前的几缕碎发。
他置身在一片繁华之中,微眯的眸子迷离而淡漠,霓虹灯的流光从他的心底缓缓而
过。陌生的环境却给了他一丝熟悉感,他拧了拧眉,右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指腹轻
轻在太阳穴按压着。
前面的司机用法语给他说着关于巴黎的种种,只当是他是一个普通游客。
他兴致缺缺,偶尔应上一两句。
这个世界热闹是别人的,他的世界早已是满目疮痍筏。
他对巴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知道这点点的熟悉感,是不是因为这座城市曾经生
活过故人。
故人……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裹着无尽的自嘲和讥诮。他轻轻闭上眼睛,将一切的喧
嚣全都隔绝在外。
他这几年对这座城市从未陌生过,是否有故人,是怎样的故人,他不敢想。
车子在目的地停下,司机见他一路上兴致缺缺,话也少的可怜,清润的脸上带着些
许的淡漠,即便在这繁华的都市之中,他也将自己阻隔在外。像是……一个失意的年
前人少了灵魂。
他打开钱包付钱,司机接过钱,回过头对他淡淡笑了笑,“年轻人,失恋了吧?”
顾逸钦下车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沉沉的凝视他霹。
司机是个中年人,很爱笑,即便是感觉到顾逸钦身上那份生人勿进的气息,他依旧
是笑岑岑的,“是来找爱人的?”
顾逸钦眉心动了动,依旧没答话。
司机依然笑着,丝毫没有对顾逸钦冷淡的态度感到丝毫的不悦,“年轻人分分合合
很正常,不必觉得苦恼,只要你爱她,她也爱你,你们之间的爱情就没有东西可以
打败。”
顾逸钦眉心剧烈的跳动了几下,“如果……有呢?”
司机带着笑意,轻轻的摇了摇头,“那只能说明,你不爱他,或者她不爱你。”
顾逸钦自嘲的笑了笑,朝着司机说了声谢谢,打开车门下车。
他的步子沉稳,朝着不远处的别墅走过去。
“嘿,年轻人。”
背后又响起司机的声音,顾逸钦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转过头去看着他。
司机依旧憨憨的笑着,朝着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喊道,“如果还想挽回,如果还
有挽回的余地,那说明,你爱她,她也爱你,如果不确定,就问问自己的心。加
油,祝你好运。”
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令顾逸钦神情微愣。
车子逐渐驶离他的视线,顾逸钦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问问自
己的心?
他恍然失笑,朝不远处的别墅走过去。
这是第一次,他在异国他乡感受到一个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他多年来寸草不生的心
脏,第一次迎来了意外的阳光。
他唇角勾了勾,眉心微微挑了挑。
他站在门前,沉默的看着那扇褐色的雕花大门。
许久,他按响了门铃。
听筒里传来女佣甜美的声音,法语的优雅传入耳中,“您找哪位?”
他眉目沉了沉,心脏抽搐了一下,磁沉的嗓音从喉骨之间溢出,“我找印夫人,我
是顾逸钦。”
女佣停顿了一下,“好,我马上告知夫人,请您稍等。”
他垂下头,眉宇之间依旧是一片淡漠的沉静。
片刻,门打开,他看到秦怡匆匆忙忙的从屋子里出来,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脚步
有些虚,因为走的急差点跌倒,幸亏一旁的佣人急忙扶住她。
她顾不得自己,扬起头朝着他笑,“逸钦……”
顾逸钦看了她一眼,视线依旧淡漠。
然而,她已经足够惊喜,急忙的让出一条路来,“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给我
打个招呼,快进来。”
顾逸钦眉心蹙了蹙,看着她欲言又止,但还是抬步进了屋。
秦怡如释重负一般,跟在他的身后,见他站在客厅之中,又急忙招呼他坐下,吩咐
一旁的女佣泡茶。
“逸钦,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的眸光闪躲,有些无所适从。
顾逸钦唇角勾起,情绪不明,“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印夫人,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
么想见我。”
秦怡的脸色一白,苍白的脸色浮现出紧张之意。
这三年之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对于某些事情早已浮出水面,彼此之间也早已心照不
宣,但从未可以挑明过。
这会儿顾逸钦用这种方式问,她有些难堪。
秦怡咬了咬唇,抬起头来看着他,“逸钦,我以为你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秦怡微愣,片刻,她收起脸上的惊愕的神情,唇角轻轻漾起,垂下了眸,“逸钦,
我承认当年我不负责任的行为伤害到了你,我没有什么辩驳的,可我的心也会痛,
我有勇气生下你,却没有勇气养你……”
顾逸钦听着,唇角的笑意未减,甚至弧度越来越大,温淡而不带有任何侵略性的目
光落在秦怡的身上。
秦怡觉得如坐针毡,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事已至此,她再怎么解释也是枉然。
“逸钦,是我对不起你,三年前我出事的时候,最想见的人就是你……”她深吸了一口
气,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顾逸钦走过去,“我这辈子已经多活了二十多年,如果说
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便只有你了。”
顾逸钦抿抿唇,听着这些话眉心稍稍动了动,打断她的话,“我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秦怡咬唇,恍然无措的看着他。
他哂笑了一声,“我来,是因为印秦。”
他看着秦怡,没错过秦怡脸上的任何表情,“苏岑在三年前出了车祸,和印秦有没
有关系?”
他开门见山,甚至有些一针见血,秦怡的脸色越来越白,唇角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声
音来,“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掌心之中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
薄汗。全身的力道像是抽离了一般,“逸钦,你真的爱苏岑吗?”
她努力想笑,从眼眶中涌出来的只有无尽的湿意。
两个儿子因为同一个女人纠缠,她身为母亲,心比谁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