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澜看着那背对着他们的佛像,皱眉,“不可,如此不敬会给你带来不好,蒙蒙,我不会骗你,一切有我在,别怕别怕,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就算不同房我也会一直在,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我带你回家。”
“不!”景蒙倔强的站着。
这几年景蒙在华岚夫人的照顾下,从来都是光鲜亮丽,衣服都是上好的布料,发髻头饰也都是精心挑选,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而此刻,她头发上脸上都是濡湿的泥土,衣服也被割破。
谢千澜心疼得不得了,一心只想安抚景蒙,哪怕她此刻要他去死,他恐怕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见景蒙倔强含泪,他更是慌张,“好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但是不可对佛祖不敬,你行走江湖,总是要心怀敬畏,我们先离开这里,哪怕是下山找个客栈也好,好不好?
景蒙眉头不易察觉的挑了挑,“跟我来。”
荒庙后面有一山洞,洞中有石,可供一人躺。
“喝合卺酒,一人一半。”景蒙拿出一坛酒,酒里有淡淡的花香。
谢千澜什么都顺着她,让喝酒喝酒,让躺下躺下。
景蒙俯身而上时,他全身的血冲到一处,手掌紧紧箍住景蒙的腰。
后来发生的一切,谢千澜觉得自己已经不受控制了。
他在内心谴责自己,在挣扎和渴望中痛苦,却没办法停下来。
他将自己唾弃得一文不值,却从来没有想过,景蒙给他喝的酒有什么问题。
他与景蒙紧紧相拥,额头青筋暴起,手臂肌肉鼓起,内心不停咒骂自己。
简直无耻!无耻!
谢千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到底在做什么!
在自责与愧疚中,他又难以自控。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可他没办法停下。
怀中的温香软玉,不是那个眼神充满依赖的小丫头,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盟主,是风翊暗夜之地的主人。她那样年轻,那样单纯,却掌控着一片巨大的罪恶温床。
她并不单纯,可她又是那么单纯。
谢千澜撩开怀中人鬓边的湿发,他们呼吸交缠,近在咫尺,他能清晰的看到她的眼底,依赖、赤诚、纯真。
她还是她。
谢千澜眼底发狠,狠狠咬住景蒙的唇,舌尖感受到一丝血腥,他全身微微颤抖,“景蒙,你在骗谁?”
他借着日光看身下铺着的衣服,见红了。
她没有被凌辱,这一切都是针对他的骗局。
景蒙勾了勾唇,藕白的手臂交缠谢千澜的脖颈,声音温软魅惑,“骗你啊。”
她满意的一笑,仰头去吻他的喉结,“这一天我计划了很久,但是我舍不得,我怕你自责。可你居然想娶妻了,谢千澜,你真觉得我是那么大方的人,会让你娶别人?”
“阿斩…”
景蒙眼里的笑更加的魅惑,声音婉转得好似深海女妖,“我…放不下,你也…别想…放下…嗯……”
她闭上眼睛,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她离不开谢千澜,她没办法离开他。
他是她所有信任和安心的存放地,她只有在他身边才觉得自在安心。
他见过她所有的狼狈,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痛苦。
如今,他也见到她全部的丑陋了。
她是那样的丑陋不堪,处心积虑,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但即便如此,她也坚信他不会嫌弃她,所以她更加没有放手的理由。
他应该很生气吧,那么温柔的人,动作这般粗暴。
这时,谢千澜突然轻吻她的脸庞,轻声问:“疼吗?”
不等景蒙回答,他强自平复呼吸,道:“对不住,我忍不住。”
景蒙突然开心的笑了,“那就别忍。”
看,她都说了。
哪怕这个男人见了她最肮脏丑恶的一面,却还是依旧把她当单纯可爱的小姑娘疼爱。
她怎么可能放手呢。
酒醉人醉,醒时不知岁月几何。
谢千澜连日赶路加上心中忧思,此刻睡得很沉。
景蒙醒了却不愿动,她喜欢被他抱着。
她在黑暗中静静看着谢千澜的脸,眼眸笑意温暖。
自从她对谢千澜占有欲愈发强烈,手段也愈发激烈后,他们之间就很少再有这么静谧的时刻了。
这时,谢千澜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扣着景蒙肩膀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过了会,他嘴里发出痛苦的求饶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引诱于她,是我的错,别怪阿斩,别怪她,是我,杀了我,杀了我……对不起,对不起,杀了我,杀了我……”
谢千澜一遍遍的重复这些话,神情愈发痛苦,眼睫下流出泪水。
景蒙看着他的脸,她从没见过谢千澜这么痛苦的模样。
就这么痛苦吗?
她小心翼翼的抬手,点了谢千澜的穴,让他睡得更沉。
然后自己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穿衣离开了山洞。
走之前,她在山洞口洒了驱兽虫的药。
前面荒庙外,明佑已经醒了。
虎峡坡山顶没有太多遮挡,一到夜里风呼呼的刮,明佑吊在空中,被吹得摇来摇去。
看到景蒙,他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死死的瞪着她。
景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想奸污我,才被我吊在此处,但是本小姐因为心善所以没有要你的命,只把你吊在这里。若你运气好,能碰到进山的人放你下来,那你就活,如果不能,那你就等死。”
明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景蒙塞的布条几乎堵进了他嗓子眼,要不是他还有点内功,只怕早就被憋死了。
此刻就算他拼了命的喊,也说不出话来,气得眼泪口水一起流。
景蒙笑了笑,拔出剑割破了明佑的小腿,又撕了一块自己的衣服,蘸着明佑滴落的血在布上写字。
写完后,她把布压在一旁的石头下,对明佑说:“记住我刚才的话,等见到白日里那个男人,他若有心思问你,你就这般与他说。你若敢乱讲话,你知道我是谁,天涯海角,你活不了。”
说完,她走进夜色里,下了山。
明佑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
景蒙确定明佑再看不到她后,扶住旁边的树,低低的吸了一口气,“早知道不下那么多药了。”
她初经人事,谢千澜又因中药而变得失去理智。
她走路很艰难。
谢千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旁边石头上有一套干净的衣服,他穿好后看到那垫在石头上的衣服。
衣服承受了一夜荒唐,阳光照着上面的落红,十分刺眼。
刺得谢千澜骨骼皮肉都在痛。
昨夜的一切并非梦境。
他真的做了如此龌龊之事,简直该死!
可是,景蒙呢?
谢千澜慌张的四处寻找,没人。
他跑到荒庙前,明佑一看见他就开始剧烈的挣扎。
谢千澜四周查看都没有看到景蒙的身影,他走向明佑,看到了那压在石头下面的布。
【我已了了执念,以后再不纠缠,景蒙留。】
谢千澜看了好几遍,怒极反笑,“不再纠缠?不再纠缠?在我犯下如此大错后,居然自己逃了,还要与我划清界限!好一个景蒙留,这几年没怎么管你,当真是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他死死的捏着那血淋淋的布,指节泛白,眼神森寒。
上方明佑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谢千澜抬头,足交挑起一块石头,石头飞至空中,割断了绳子。
明佑摔到地上,都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的远离了谢千澜。
方才谢千澜的动作,让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功夫绝不比剑斩弱。
这半年他们只听闻剑斩的功夫是谢家大少所授,但从来没人见过谢家大少出手,他还以为只是夸大其词的传闻,没想到……
明佑眼珠子来回的转,突然他嘴里的布团被拿开。
谢千澜眼底怒火滔天,冷冰冰的问:“她去了哪里?”
明佑嘴巴半天张着,还未缓过来,谢千澜却没那个耐心,脚踩上他的胸口,微微用力,“说话!”
“她走了!”明佑看着谢千澜眼底的怒火,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谢千澜与剑斩生了嫌隙,或可利用。
他飞快的说:“公子,公子,我没有奸污她,真的!是她污蔑我,我压根没碰着她,是她故意把我骗到这里,然后又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吊了起来,我真的没有对她做任何事,您相信我,剑斩这个女人,她是个蛇蝎!她真的很可怕,她不是人啊!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奸污她!她是故意骗你的!她在骗你,她是个骗子!”
“她的确是个骗子。”谢千澜看着山下,“不仅是骗子,还是个玩弄感情的骗子!”
明佑见谢千澜如此愤怒,露出满意的笑,“不错,这般女人简直是水性杨花,她还让我骗你说她被我奸污过,也不知安得什么心,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太过歹毒!”
明佑在景蒙这里吃尽了苦头,满肚子的委屈和愤怒让他没办法再保持翩翩君子的模样,反而是口吐恶言,骂得愈发难听。
骂着骂着,明佑的声音突然消失,他惊恐的捂着脖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谢千澜手上的匕首。
下一秒,鲜血从他指缝中流出。
他看着谢千澜居高临下的身影,眼神逐渐绝望,缓缓躺倒在地时,他嘴里喃喃而出三个字:“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说她是骗子,但别人不能。”谢千澜收了匕首,“既然她说你奸污了她,你就是奸污了,奸污死罪,由我审判,去死吧。”
谢千澜一肚子的火全部撒给了明佑,他闭了闭眼,才算冷静了些。
与此同时,明佑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景蒙耳朵里。
她刻意留在虎峡坡下的眼线,在看到谢千澜离开后,立刻上山检查,看到了明佑的尸体。
景蒙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手底下一家赌坊里休息,一瞬间笑得像个天真的小姑娘。
她喜欢谢千澜为她杀人,她知道明佑不会听她的话,可即便谢千澜知道她在骗他,也依旧杀了明佑,让她的谎言成为真相。
这让她很愉悦。
“大少人现在在哪?”她问手下人。
“追着您的踪迹一路追来了,距离此地还有二十里。”
景蒙怎么也算是谢千澜的半个徒弟,且景蒙在暗市给了他最崇高的地位,谢千澜只要想,可以马上取代景蒙的位置。
所以他找她,很容易。
景蒙勾了勾唇,“看来是要找我算账。让他找,不要拦,路上安排人保护着。”
她转了转指尖的茶盏,忽然问道:“前几个月说是有几个做买卖孩子生意的跟我们结了仇,如今在到处招兵买马想推翻我,他们集结得如何了?怎么这么久没动静?”
“额,禀主子,没人愿意跟他们。他们现在手下的十三人全部都是被暗市驱逐的地痞,买卖孩子天怒人怨的,没人帮他们,他们也成不了气候,这都四个月了,说来报仇也一直不曾来。”
景蒙自从听到谢千澜在追她的消息后,嘴角就没下去过,心情很好的开口:“这么费劲,帮帮他们,三日后,古蔺寺以南三十里,我在那里等他们,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这三日,谢千澜一路追踪景蒙,但是每次都差一点。
他刚到一个客栈,景蒙头一天就离开了,并且没有退房,专门为他续订上房,再留下自己下一个目的地的消息。
一开始谢千澜还会转头就快马去追,但是追了几次都没追到后,就知道这丫头是故意的。
他当场被气笑,索性不追了,倒要看看这丫头要带他去哪里。
景蒙这一路的心情都很好,以至于三日后她被那十几个地痞围住时,还心情很好的打扮了一下。
一身漂亮的粉色衣裙,剑都没拿,发髻上用粉色丝带系着两个漂亮的结,剩余部分与发丝一同垂落,风一吹,像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她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围在中间,赤手空拳,身形纤弱,商量着说道:“诸位好汉,我已经吃下了压制内力的药,现在除了拳脚功夫,我没有任何本事,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与此同时,角落里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不住的深呼吸,“大小姐怎么说的来着?要在合适的时机英雄救美,你们都盯着点啊,不能错过合适的时机!”
“小少爷,楼主与大小姐做生意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把你卖给她了?大小姐是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嘿!你个没大没小的,盯着点!谢千澜应该快到了,这事没办好,别说本少爷被卖,你们也得被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