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五亲自上前,把缠绕在手把上的歪七扭八的锁链一圈一圈解开,沉重的撞击声像是响在简茗心上。
她不知道司五的身份,可看这气势和司家人待他的态度,也不像是普通人。
或许是司择毅的心腹之类。
“吱呀——”
刺耳的铰链发出陈旧的呻吟,屋门打开之后,她几乎能看见房间里漂浮着的灰尘。
“滚出去,我谁都不见!咳咳!”
几乎是司五侧身的同时,司进悦虚弱又强势的嗓音响起,简茗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笑来。
都到这时候了,还嘴硬。
“是吗?”简茗扬声,挣脱司择毅的手,自己拄着拐杖往前走。
极有眼力见的司五赶紧进去开灯,三下五除二就把已经积灰的桌椅收拾出来。
几步路的距离让简茗想起自己见到王念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么虚张声势。
屋子的面积不大,里面的陈设和她设想的差不多:一套老旧的桌椅,一张破旧的木床,其余的地方多多少少堆放着杂物。
气色暗沉的司进悦躺在木床上,和简茗上次见到她的光鲜骄矜完全不一样,她几乎快和这破烂陈腐的环境融为一体。
身上再没有那股子娇小姐的劲头,灰头土脸,面黄肌瘦,说她是路边行乞的乞丐大概也会有人相信。
“你还活着呢?”
司进悦听见简茗的声音,死命挣扎着,扭头使劲瞪她,身上本就布满破洞的被子滑落了大半:
“你给大哥喝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心甘情愿地站在你这边?”
简茗左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很久,注视着床上的人,一直到司择毅几乎忍不住上手拉她,才终于说了四个字。
“你很幸福。”
男人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个反应,垂眸深深看她一眼。
“如果你不是生在司家,你没有这么好的哥哥。我们之间的事,也不会这么发展。”
身边的人说出来的句子慢慢让司择毅皱紧眉头,她是什么意思?
她话里有话。
司择毅心里九曲十八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妻子抬头,和自己深深对视:“这招苦肉计,你可使得真好。”
男人心里警铃大作,她很聪明,聪明到一眼就看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内心深处的隐晦。
他纵然是想让简茗看见进悦的现状不生他的气,放下芥蒂、
可他也想让她彻底饶过进悦,两个人能把这件事翻页。
她一言侦破他的内心,几乎是捅破窗户纸。
两个人之间围绕着淡淡的异样,司进悦还在那儿叫嚣:“简茗你什么意思?”
极有眼力见的司五上前来汇报:“家主,最近有些事务需要向您禀报。”
心领神会的司择毅顺坡下:“把夫人送回主楼。”
“是。”
司五挥挥手,管家赶紧走到前面,扶着简茗。
女人一个字不说,自己往回走,一个多余的表情也不给他。
司择毅看着妻子远去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挫败。
他好像做错了。
“大哥,那个女人都给你说了些什么?”
司进悦扯着嗓子叫嚣,司择毅忍不住骂她:“你自己动动脑子吧。”
司五仍旧没有表情,跟在司择毅身后离去。
原本昏暗的屋子再一次陷入黑暗,司进悦气得捶床,可也无奈何。
从昏暗的树林里出来,简茗回头望,已经看不到那栋屋子了,“李叔,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这,可家主吩咐,我……”
简茗失去耐心,言辞激烈打断管家:“你这么怕他,就不怕我吗?”
她现在只想自己走走,这么简单的要求,也要受制于人?
“是。”李叔大惊失色,温婉的家主夫人生起气来也让人心里一怵。
李叔离开,简茗拄着拐杖站在原地,掏出自己的手机。
她不想再伺候了,这么一大家子人,爱谁谁来吧。
专业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您好!余城航空公司,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要一张下午三点飞巴黎的票。”
扭头看看四周,只有她一个人。
行李就不拿了,她不能惊动任何人。
“好的,请提供您的身份证号……”
电话挂断的时候,将近十二点。
还得再吃一顿饭。
简茗慢慢往餐厅去,不出意外,就差她一个人了。
听见拐杖的声响,司择毅赶紧过来扶她。
司泉也招呼她吃饭:“小茗快来,吃完午饭好好歇歇。”
表面看起来,这一家人也挺好的。
可豪门难嫁,她觉得自己好累。
“就来了。”
心不在焉地应和着饭桌上的人,简茗故意放慢速度,拖到司择毅后面吃完。
可他愣是一直等着她,直到餐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
她不愿意说话,空气里蔓延着沉默。
男人开口:“你的机票,我已经让人取消了。”语气里带着叹息。
简茗猛地转头看他,气得把嘴里没嚼烂的肉直接咽下去。
筷子被她扔出去,和碗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起身就走,又忘记自己右腿有伤,一下倒在地上。
左膝着地,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觉得她真是倒霉,腿断了,耳朵差点也聋了,现在想回法国也回不了。
司择毅赶紧上来扶她,她回头,用尽全部力气推开他,“滚!”
她越想越觉得晦气,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抽泣起来。
怎么就答应嫁给他呢?
右手擦着脸上的泪,她揉了两下左膝,撑着地板想自己站起来,可顾忌到右小腿的伤,她起到半程又跌了回去。
本就瘦削的人在地上反复挣扎,司择毅心疼得看不下去,上前把人抱起来,也不顾她对自己拳打脚踢,带着哭腔的嗓音一直回荡在他的耳畔。
“司择毅,我真是倒八辈子霉才嫁给你!”
“你放我下来!”
男人放任耳边的叫骂声不管,大步往卧室去。
三楼。
司择毅把人放到大床上,简茗鲤鱼打挺似的坐起来,气呼呼盯着面前的人看,“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离婚?”
“理由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男人在她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两个人斜对着坐着,气氛前所未有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