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强犀利又无情的话语冲击着安远本就不怎么清醒的大脑,眩晕感迅速的涌上来。
好容易用手撑着头,他痛苦的闭着眼:“姐,为什么你要这样委屈自己?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跟我们说?我以为你过得还好的。”
安然空茫的靠着椅背,身体如枯木般僵硬,发出的声音也是干涩无比:“我确实过得很好,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今天这种话我会当做没听到,回去后你也不用对爸妈讲这些胡话。”
她站起来,像个行尸走肉般,麻木的拎起自己的包:“我有丈夫,还有女儿,家庭美满,联系沈如海只是念在当年的情分上,尽我所能适当给点帮助罢了,也不想看着他就那么一直堕落下去,没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是些小事而已,有必要闹得大家都知道吗?只是我的私心而已。”
“...对,只是我可怜他......”
微微仰起的脸庞,泛着点点湿意,绝美空灵的容颜,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柔弱的让人心痛。
喃喃着,安然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半分真半分假,手脚无措,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出店门的时候,差点撞到端着托盘的服务生。
安远没有去留她,喉咙哽咽,根本说不出话来,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嘴唇终于忍不住哆嗦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好似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脸颊哗哗的淌落下来。
滴落在静如琥珀的咖啡里,掀起无声的涟漪。
......
张建强回到公寓的时候,里面亮着灯,暗骂了一声“晦气”,掏出钥匙打开门之后还是挂上一副笑脸走进去。
“李总。”
“嗯。”
本来是闲散的躺着的李成,见张建强回来,撑着身子坐起来,将口中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这才抬眉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已经和安远那小子说了个干净,至于他信不信....实在很难讲。”
“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建强,别忘记了,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现在船要沉了,还是齐心协力为好。”
“是是是,我当然知道。”
张建强恭敬的态度让李成还算满意,他点点头:“反正我们现在什么筹码都没有了,没有沈如海的消息,安然那个蠢女人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这招险棋死里求活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那个安远还是沈如海口里那个愣头青,我们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他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了,赌一把吧。”
等到盛景真的把明辉吃干抹净,也不需要多久了,在这段时间内,安远会不会上钩?是否能看到他所想要见到的转机呢?
应该会吧,安然那么好骗,安远是她亲弟弟,估计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这家伙对事业的不上心在月江的二代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李成也略微知道一点。
......
在车里发了很久的呆,烟头在车门外掉了一地,日过晌午,安远从座位上爬起来。
之前没有放在心上的那些流言现在伴随着姐姐凄然的泪脸一直挥之不去。
迟疑着,他发动汽车,去了荣安。
前些日子很忙,连本家公司都没顾得上怎么来瞧。
一进门,安远就发现了不对劲,人好少。
之前被父亲带着来上班的时候,公司虽然不像盛景那样热闹,但基本上看到的工位上都会有人。
哪像现在这样,一片死寂,只有零星的工位上还坐着些人,也是昏昏欲睡的,没有半分活力。
发生了什么?
安远皱着眉,径直去了管理层所在的楼层,那里也是一片寂静。
连着敲了好几扇门,都没人回应,直到敲到最里面倒数第二间,安远的耐心都快被耗尽了。
但这时,门被打开了。
里面的中年人见是他,有些疑惑的问:“小远,稀客呀,你今天有空来啊?”
“向叔叔,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公司都没人了?”
中年人是当年同安父一起创立荣安的伙伴,现在担任着荣安的副董,从小安远就有关于这个叔叔的记忆,也是很亲切的情分,现在看到他,便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想要尽快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副董怔了下,而后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安远:“你不知道公司发生了什么吗?”
安远茫然的摇头,见状,副董沉思了一会,侧开身子,示意他进来说话。
进了门,安远更是被惊掉了下巴,房间里以往会堆得满满的文件全然没有了踪影。
办公桌上空荡荡的,倒是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敞开的茶壶里还在冒热气。
心情躁动不安,勉强在沙发上坐下,安远打量着周围,正准备开口,副董却提起茶壶耍了个花,手法熟练的递过来一杯茶:“小远,尝尝向叔叔最近闲来无事练出来的手艺。”
安远欲言又止,只得恭敬的接过,这点礼数他还是懂的。
浅浅的喝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吗?这可是有百年的普洱了。”副董笑呵呵的看着他。
“....还不错。”
安远咽下口中的温热的茶水,淡淡的苦涩和浓郁的回香在口中绽放开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严肃的问:“向叔叔,现在公司到底是怎么了,我上来都没见到什么员工。”
副董见他讲起正事,脸上有些难堪,好像在为难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公司现在基本上已经停工了啊,大部分的员工的长假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什么意思?”
“就连你向叔叔我,都没事可干了,但你父亲不在,作为老朋友,我还是天天来公司一趟,替大家守着这点家业,只是....每天也只能在办公室泡泡茶了,唉....”
副董声音有些低落,更含着苦涩。
他喟然长叹:“小远,不是叔叔多嘴,但大家都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你父亲这么支持你姐夫,他那么年轻,哪有什么经验...”
顷刻间,那些早就闹得沸沸扬扬的“谣言”涌上安远的心头。
....
回到家里,安远推开门,安书志正坐在沙发上,鼻梁上架着一副眼睛,正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文件。
安远走过去,想说些什么。
“回来了,今天上班怎么样?”
见儿子回家,安书志没停下手里的动作,而是头也不抬的照例问道。
安远没办法,含糊的应道:“就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变化。”
他一屁股坐在安书志身边,踌躇着正想怎么开口。
安书志却把手里的东西往他面前一递:“跟着你姐夫也学了段日子了,看看这份文件,能看出什么名堂吗?”
安远接过,是一份为期一年的贸易合同,这种合同他处理过一些,大同小异,只是这份合同的利润属实有些吓人,量太大了。
他皱着眉继续看下去,看到合作方的名字时,瞪大了眼睛。
一方是荣安,一方是盛景合作了多年的几个主要合作商之一。
“爸,这合同怎么回事?这合作商可是盛景最大的商单来源了,怎么会有荣安的名字在上面?”
“明川带过来的,有几天了,这量太大了,我一直在犹豫,荣安在贸易还是新手,不知道接不接得住。”
说着,安书志又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递过去:“还有这个,你一起看看,以后这方面你多尽点心,明川不容易的,现在你学了点这方面的知识,也要承担起责任来,你可是要接手家业的。”
将合作书放下,安远拿起那份新的合同,只打开看了一眼,他的呼吸就滞住了。
荣安与盛景交换股权。
捏着纸张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颜明川!你真的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