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半倚在大椅上正难受的紧,窗外的雨似乎不再下了,没有淅淅沥沥的雨点子打在窗户上,偶尔的传过来几声虫鸣,甚至连那么朦胧的日光都能透着窗户上的月纱印在青栀的身上,可此刻她周身滚烫也无暇顾及其他。
“吱呀。”
门被流烟和袖音推开,后面跟着神色匆匆的卜游,卜游师兄一进门就沉着脸也不吭声,只嗵的一声将自己的药匣放在青栀的香案上,青栀被他吓得一跳,忙问他
“卜游师兄,这又是怎么了?怎的来了京都后你这脾气到越来越像个女子了?一不顺心就掉脸子摔东西的,我想想,总觉得这举动熟悉。”
青栀到真的闭目思索片刻而后芊眉一挑道
“流烟你还记得北荒将军府里的柴房里的胡老伯吗?”
袖音快人快语忙接了过去道
“那怎么能不记得呢!奴婢就算记不得胡老伯,也记得他那个凶悍的婆娘,胡老伯的媳妇儿可是一声吼能震慑整个后院儿的悍妇,胡老伯整日里耷拉个眉眼,后院打杂的那些人哪个都不敢和他说话,尤其是那些嬷嬷们,一个个见到他恨不得将头拧到背后去。”
青栀讲到家乡也起了些神色,撑着自己的双臂坐起了一些,流烟忙塞了个金丝软枕给青栀靠着。青栀眉梢稍稍有了笑意调笑袖音道
“是呢,胡婶婶脾气又急又敏感多疑,后院里的那这个做粗活的嬷嬷伯伯们可没少受胡婶婶的气。”
袖音继续神采飞扬的回着
“可不是,也只有小姐你能气定神闲的面对胡婶婶的脾气默不作声。”
青栀瞄了一眼依旧沉脸的卜游,眼神流转向流烟袖音伸出手指指向卜游道
“我对着胡婶婶没有情绪是因为胡婶婶再怎么闹有胡老伯疼她护她,可是呀眼下这不有人同胡婶婶一般动辄生气的,我倒不得不有些情绪了,就像此刻即便我发着热还得与你们两个丫头说这么些话,可真是可怜啊。”
话刚落就听见卜游啪嗒啪嗒的翻找着药匣子,流烟见卜游拿了软垫和帕子来,忙将青栀扶着躺下,又给她盖了床鹅绒缎面织锦被子,青栀也是见卜游来,自觉的将手腕递了出去。卜游依旧沉着脸,只是眼神却若有似无的透出一些焦急。
“卜游师兄,我只是受了些风寒,你可莫要吓我。”
卜游不理她,搭了许久的脉见果真无事才收起眼神里的焦急,他一句也不吭,可青栀瞧得清楚,卜游眉眼处落下的那缕额发遮住了他眼里失落的神采。青栀只觉得自己心口涩涩的,多久了?卜游师兄这幅表情她很久之前见过,那时的他颓如废人哪里和如今这眼里带笑的样子有半点相似?
“卜游师兄,不要做出这幅表情,我不想再见了。”
卜游推开门雨不再下,日头依旧朦朦胧胧的,听得青栀这番话他才回首,双目闷闷,眉头微蹙的说
“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
门被关上,流烟见状福身退了出去,跟着卜游去拿药,袖音打了水用帕子冰了冰为青栀擦了擦额头,冰凉的帕子给青栀炙热的双眼带来了些许凉意。
青栀浑浑噩噩的睡着,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角,因发热双唇变得不自然的红润,直到流烟端来药喂她喝下,青栀才觉得好些。
月挂枝头,今夜的雨迟迟未能下下来,袖音坐在她和流烟的房里细细的梳着头,边梳边抱怨
“这京都是个什么吃人的鬼地方?小姐在北荒时虽体弱,可有我们俩和卜游大夫照顾,好歹每日都会康健,也每餐都会用些,可来了京都这些许久不是生病就是靠吃着补药撑着,人瞧着精神,可内里哪有我们在北荒时好!”
流烟收拾着她俩的床铺,嘴上得体的笑着耳也细细的听着袖音的话,她也是来这里后郁郁的,她也好想像袖音那般将心中的苦闷一股脑的讲出来,可流烟知道,有些话讲出来也无用。
袖音讲的气愤,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黄梨木梳子拍在了桌面上,流烟被她吓了一跳,忙下了床榻对她嘘了嘘道
“我的小大姐!夜这么深了,这院里又不是只有咱们俩,如今的府里也不尽是我们熟悉的人你可不要闹了。”
袖音忙捂了捂嘴,皱眉呸了一声,这才压低了声音抱怨道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做,跟牢房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北荒的牢房呢!至少不用提心吊胆的过着每一天,在这里我每天起来都开始厌烦每日升起的太阳了!”
流烟呸呸呸的打住了她的话
“小姐念我们多日辛苦,唤了含巧含珍守夜,将我们俩换下来好好休息,你倒好在这里难受伤心,这方府里谁不和你一样啊,如今小姐婚事迟迟定不下来,你难受还能与我讲一讲,可小姐呢?与我们不说,与夫人和老爷不能说,与大少爷二少爷说不得。”
袖音拍了拍自己的嘴,她实在是看的小姐这几日受苦受累的她心里即着急又气愤,流烟瞧她不再吭声,顺手取了喜鹊登梅屏风上的外衣,袖音忙问她
“你去哪里?”
流烟摇摇头,嗔怪的说
“你呀你,含珍含巧守着小姐的次数少,我不放心得去看看,小姐这几日贪凉总是虚掩着窗子睡觉,我去把窗户合一合,再点一些安神的香。”
“好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也正担心这小姐。”
袖音摆摆手对她摇了摇头说
“你今日也乏了快些休息,我去去就回来了。”
袖音也没有再求她,因她知道,小姐睡的浅,自己又手脚笨些,倒真怕把小姐吵起来,索性上了床闷头睡了下去,流烟去看小姐她自然在放心不下。
第二日的天色比往日都晴朗了许多,只是这日头依旧躲在云层里不肯出来,但比前些日子天空亮堂了不少,雨也不再下,再也没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青栀今日难得起的迟些,等她起时含巧已经端着洗漱的水候着了,青栀睁了眼,含珍也是乖巧伶俐的丫头,忙扶着青栀坐了起来,青栀看着亮堂不少的天问含珍
“什么时候了?”
含珍低着头说
“辰时了,小姐。”
一个时辰后青栀才洗漱得体,流烟和袖音早就等在院里,含珍含巧扶着青栀坐在小院里,院儿里的廊下石玉桌上已经摆上了吃食,她平日里的饮食都是卜游看管着,做饭的也是北荒带来的老人。
流烟铺了一张软垫让青栀坐下,袖音在一旁说到
“今日有小姐爱的莲子头羹和乳糕。”
青栀瞧了瞧问流烟
“是卜游师兄让做的吗?平日里这莲子头羹我还见过几次,可这乳糕我虽爱吃也是只见过两次罢了,今日倒好一股脑的都端了出来。”
话说完就听见卜游半气半恼的声音
“本想着你昨日饿着了,今日让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没成想你倒抱怨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