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营帐里炭火点的太旺让他的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想起以往对青栀字字珠玑的他,苏落歌满心都是后悔与歉疚,他原来从未设身处地的为她想过,没曾想过她有多难捱,原本如同陡峭悬崖的一朵清丽之花,却偏偏跌落在这繁华丛丛的锦绣之地,她也是不安的吧,也是拼了命想要深根发芽的吧。
“你起来吧。”
苏落歌伸出手扶起了青栀,平日里他一直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就算是如今万人钦慕的青栀他也从未细看过,如今仔细的瞧着青栀,那如同白雪疏离的面容却是如此的好看,双眼微红如三月的粉嫩桃花。
苏落歌递出自己的帕子给她说
“我不知能不能帮到你,可我还是能让你与他见一面的,你可要去?”
青栀闻言奋力的点点头,苏落歌撩了撩她额间松散的发丝说
“那就换身衣裳,或许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也未可知。”
青栀低头捏了捏自己已经跪的略脏的衣裙点了点头,苏落歌也不等青栀开头便说
“我在营外候着你。”
苏落歌站在营外,没了温热的炭火熏着他,他的似乎可以更好的思考,天上明亮亮的月光勾勒在他面如冠玉的侧脸上印出一丝丝阴冷,苏落歌还在思考,身后的青栀已经收拾停当的走了出来,青栀似乎已经平复好了自己的心境,苏落歌回头看她,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如同新月生辉一般让人侧目,他终于肯说一些心里的话,倒也不是为了让青栀开心,而是女子真真的让人心动那么一点点。
“我原不知你如此出尘,从前确实是轻薄佳人了。”
青栀自嘲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面若桃李的模样有何好?生生的多了这些无用的事端!
“稷王爷,我们走吧。”
苏落歌点着头径自向前走,走了已经有七八步,却又回头皱眉看她,犹豫片刻问道
“我得牵着你,这里有别人的耳目口舌。”
青栀低头沉默片刻,伸出自己的一只紫晶滚金边的袖口,袖口上的紫晶绣成了颜色极好的葡萄,苏落歌见状也没有多做解释,伸手扯过她的衣袖,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营帐。
关着瑶玉的地方与营地相隔的有些远,越走越荒凉,让她想起了那也周身滚烫的无助屈辱,青栀停了下来,拽过自己被苏落歌牵起的那只袖口,在这寒风兮兮呢山口中紧紧的抱着自己,那双眼惊慌失措,又隐了光亮的盯着他,苏落歌被她这一眼盯得有些心悸,也不再自持身份,将青栀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你别怕,你说瑶玉公子从前护你安稳,那么之后就交于我吧,我还记得你是多年前入宫的小妹妹。”
青栀闭眼,任凭泪水淌过她白腻的脸庞,待那股子让她走不动路的怨气彻底散开够,青栀才擦了擦自己的脸庞,起身行了礼说道
“青栀也记得多年前宫里的一位可以护着我的兄长,多谢稷王爷美意。”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那关押瑶玉的铁笼前,霞山并无牢笼,所以就将关押野兽的笼子腾挪出来将瑶玉困在里面,夜色是泼墨般的浓重,可头顶的月光同样洒下它那并不明亮的皎洁,青栀趁着月色看着笼子里瑟缩在一起的人,他挺立如玉竹般的身形此刻早已弯了下去,头发散落在双肩之上,原本可握长剑的双手被铁链锁住,铁链过紧的缠在他的手上,将他的手拘为绛紫色。
“他的眼是最明亮的,我记得当年父亲寻的一良驹,那良驹身形潇洒甚为漂亮,众人驯养良久后牵给了我,我也以为它被驯养,待我骑上它出了城门才露出它的野性子,若不是瑶玉,我或许那一刻就被野马撂下马背然后死于它的双蹄下了。”
青栀喃喃的说着,慢慢的向他靠近,多少次了,决意放下他多少次了,可每每一见他就让自己勾起那心底里最柔荑的部分,就像是冬日里那如金纸破碎的阳光暖暖的围着她一般让人想念。
青栀拍了拍铁笼,里面的人并没有回应,她焦急的围着铁笼悠悠挪步,待挪到瑶玉面前时,发现自己竟然不敢上前,她怕。怕的紧,怕他此时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自己该如何向他诉说?是谢他,是怨他,还是告诉他,自己可能无法搭救他,明明是他人有错在先可她却不能像从前瑶玉护自己般肆无忌惮的护着她,相比他的孑然一身自己的牵挂实在是太多了。
到这一刻她才清楚自己与瑶玉的差别,瑶玉是她最羡慕的那朵浮萍,随水漂流自由自在了无牵挂,不,有她这么一个牵挂于瑶玉并无益处,她就不该来!
青栀忽然起身,尽管眼眶滚烫的泪水似乎要将自己燃烧,她还是逃也般的离开了,她这么丝丝缕缕的勾着他当真是让人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