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几日过去,青栀终于可以不用袖音搀扶自己下了阁楼,父亲也见她病情大好便命人正收拾着府里,原本干净简洁的湖面上多了一艘载人的乌船,乌船上又雕梁画栋的刻了明艳的海棠,连那为海棠上的墨都是明艳的赤色,在冬日里多了一丝火热,皇上亲手写的风筝还飞的高高的,只是身边多了一些莺莺燕燕的美人图,或半抱琵琶,或携笔沉思,虽说是美人图,倒也不艳俗了。
“这一树红梅开的这样好呢。”
青栀看着来往忙碌的众人笑了笑,她想起北荒的那株已经枯死的腊梅树,那是十岁那年父亲送给她的生辰礼,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树,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风递幽香去,禽窥素艳来。明年如应律,先发映春台。
可那颗梅花树并没有迎来它的春天,它只是开了不到一月,便枯萎了,那连花瓣边上都开始萎缩,梅花受得住苦寒,却受不住北荒的气候,那树枯死后青栀难过了许久,还是大哥哥后来派人送来一支雕刻的活灵活现的红玉梅花簪子才堪堪解了青栀对那颗梅花的相思苦。
青栀想到大哥哥方白落笑了笑,她左右瞧了瞧没人注意她,她看了一眼已经算是高大的梅树伸出娇嫩的双手爬了上去,这些事二哥哥倒是常带着她玩闹,每次大哥哥都会出来寻他们,然后宠溺的替他们弹了身上的尘土,再带着他们一起跪在庭院里听父亲说教,末了再压着青栀恭敬的行个礼,即便被罚也是开心的呀。
“青栀!你在那里干什么?快下来!”
青栀闻言立刻从梅花树上站了起来,青葱的少女身穿玫瑰短襟,上面的金色喜鹊活灵活现展翅欲飞,在如火的梅花树上也压不住少女的出尘面容,她眼神里带着欢快的光,喊着
“大哥哥!大哥哥!”
那声音真真欢快如喜鹊动听如黄鹂,方白落一身天水碧的长褂将他修长又单薄的身子包裹着,外面又披了墨色绣兰草的大氅,大氅的绒毛水光一样的碧绿,让他这个书生气的脸上更多了一丝淡然,他原本儒雅不惊的脸上此刻满是焦急,护手也掉在了厚厚的雪堆里,他伸出双手试图接住树上的妹妹,青栀眼睛滴溜一转笑到
“妹妹这就下来,大哥哥可要接住我啦!”
说着从不高不矮的梅花树上跳了下去,直直的扑在了方白落的怀里,方白落不敢躲不敢退,更不敢挪步,就怕摔了青栀,这一下青栀落在了他的怀里,本就不健壮的人,一下子坐在了柔软的雪堆里,倒是不疼,怀里的女儿家露出了欢快的娇媚笑容,连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她欢快的喊到
“一别数年,青栀都怕大哥哥将我这个妹妹忘记了。”
方白落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
“你这丫头,可比小时候调皮多了。”
青栀被点了额头作势向后靠去说道
“哎呀!脑袋被哥哥打坏了,我可要去告诉二哥哥,让他替我出气!”
“什么事要告诉我?”
青栀听声立刻站了起来,心虚的掸了掸身上的雪,又拢了拢额前的碎发,站的笔直又乖巧,方白落拍拍手失笑的站了起来,这丫头,还真是讨巧卖乖呢。
其实方容楚早早的就看见了青栀在胡闹,可他的性子习惯了不苟言笑,便没有上前,就怕青栀看到自己后收了那份女儿家心态,他清楚的很,京都有多让人压抑。
方容楚走到青栀面前斜眼瞅了她一眼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那匕首通体泛着银光,外面被金丝缠了银线挑了些亮眼的宝石包裹着,看起来倒更像是一把首饰,青栀不明白的看着方容楚,方容楚不由分说的将匕首塞进她怀里说
“若再有人欺你,用它。”
青栀看着二哥哥眼眶一热,一把抱住了他,被青栀抱着的方容楚眼眶也有些微红,他伸出手试探的拍了拍青栀的背,好像他很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
阁楼上金墨兰偷偷的擦了擦眼泪,看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夫君,如今这场面是他们夫妻俩共同想象却又不敢彼此明说的,儿女安康比什么都重要,不管身在那里,父母的心总是牵挂在儿女身上。
只要孩子们在,那怕这京都是龙潭虎穴他们也是住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