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京都我们就该知道不会太平,如今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墨兰,这才是刚开始啊,我原以为我有了权利,也有兵权,就可以在这个烂泥塘里护住你和儿女,可看来,我不能啊,这里还是这般让人作呕,可怜你们陪我受苦了。”
金墨兰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说下去,她平日里是温柔恭顺的,只是今日青栀满口胡话又烧的那样厉害,她是心急的,才那样疾言厉色说的多了,此刻见自己的夫君这般失落,便出口安慰道
“罢了,青栀这一病也好,可以借这个由头清静几日,虽说皇后召回了五皇子,可五皇子毕竟不是她所出,所以其他皇子也一定不会就那么观望着,青栀依旧是众矢之的。”
方千凌此刻闭眼睛,忧心的望着高处的阁楼说道
“待她好了就开府宴宾客吧,将皇子公主,还有各个大臣都请一边,我是俗人,自然不会免俗,多备些请柬,这次我来主动请他们!省得他们望眼欲穿的盯着我们方府!也省得有人如同五皇子一般觉得我方家好欺负,敢如此折辱我的女儿!”
方千凌也是在气愤当中合衣睡了一晚,这一夜青栀已经退了热,卜游正坐在椅子上打盹,流烟和袖音也守在青栀的床榻边上不敢离开半步,此刻她的脸色已经褪去青白,虽然苍白了些,倒终于好看了一些,不像当时被抬回来的时候,流烟吓得已经小姐就要这么去了似的,卜游也是急的一脑门的薄汗,得亏卜游医术承了鹤鸣道长,才不至于见到那脸色青白的青栀一下心里没底,医者可切莫心中无药方可拟,若瞧了病心里拟不出药方来,那才叫可怕。
“五皇子——”
青栀又轻轻的喊了一声,那声音已经从惊吓中开始平静下来了,已不再颤着声了,只是语气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或许是气愤,但更多的是委屈,袖音听见青栀的话连忙去摇醒了卜游
“卜游先生,小姐好像再说话。”
卜游被她摇的一激灵,立刻站了起来,自觉的走到了青栀面前,用手碰了碰她那光滑的额头,烧已经退下去了,那便不是胡话了,应该是梦话了,他正要开口,青栀又悠悠的说了句
“五皇子,你在哪里?”
说罢一滴泪忽的落在了绒兔毛搅了线所制的软枕上,那软枕受着一滴清泪,很快的渗了下去。卜游撇撇嘴极为不开心的嘟囔着
“去了一日倒像是把五皇子这三个字刻心上了怎么都不肯忘了,你喊的这般委屈,他可是欺你了?若欺你了你且得说给我听,我替你一针扎残了他,省得他这般欺负你,若真是想使手段,一个大男人也绝不该这样,把好端端活生生又倾城的佳人儿给吓成这样——真是……”
“真是什么呢卜游师兄。”
青栀半醒半梦之间断断续续的听着卜游在嘟囔些什么,可她使劲听了许久那声音还是如同那春日里断断续续的乡间夜风,怎么也听不清楚,所以他才拼命的睁开了双眼,屋子里昏暗的烛光到让她的眼睛不那么酸涩,只是这嗓子确实干涩,如同被火燎过一般干痛。
“劳烦卜游师兄莫要说了,且先倒杯水给我吧。”
卜游站起身收了脸上的喜色哼了一声,流烟立刻麻溜的端来一盏热水,那茶盏是如天色一般的景泰蓝,上面又描了几朵端庄的牡丹,青栀倚靠在袖音身上喝了一口热水,这才觉得喉咙的炙热好了一份,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一闭眼不由得又想起白骨井里的东西,又急忙睁开,她瞧了一眼背对着她不肯回头的卜游说
“师兄可是不打算管我了?那我可得进宫去寻了师傅去,得告你的黑状,是师傅让你好生照看我的。”
“哼”
卜游被气的也不管自己刚才不愿意理她了,他指着青栀说
“你呀你,真是的,好端端的跑去那里做什么?他是皇子让你去你就得去吗?这下好了知道怕了?将你吓得不轻吧?以后莫要和那个五皇子再私下来往,不然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青栀咧嘴一笑,黑沉沉的乌发披在肩头,她这般不施粉黛的时候倒是那般娇弱盼人怜的,青栀摇了摇头说
“卜游师兄误会了,五皇子他是嚣张跋扈了些,可至少不蠢不笨,他只是瞧不上我这个突如其来被其他皇子争相求娶的女子罢了,他并未将我故意引到那里去的,我去那里,全是我的错,是我行差踏错走错了路,才闯到那里去的,我想五皇子本也就是想要使点小性子罢了,这次不怪他。”
“真的?”
卜游挑着眉不信的问道,青栀点点头说
“真真真!比北荒的沙海还真,绝不诓师兄。”
卜游这才松下板着的脸,他过来替青栀把了脉,确定她已无大碍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说
“那也以后不许再见那个五皇子,我这几日在京都可是听了他不少的传闻,青栀可要听听?”
青栀又喝了一口热水,此刻也不敢睡,便反问道
“可是说那月棉棉?”
卜游不满的啧了一声说
“与你讲话怎的这般无趣呢,每次卖了关子想要看你一副好奇的表情,不是毫不关心就是已经知晓了,真是无趣的紧,哎,你歇下吧,烧退了是真,可身子还未彻底恢复,多多休息才好的快,我先走了。”
青栀点点头,袖音又扶她歇下,替她盖了盖胭脂红绣蝙蝠牡丹的被子,又轻轻的说
“小姐,卜游先生新制了香,奴婢已经点上了,他说这香宁神的功效更胜安神香,说待明日小姐起身为这香讨个好名字。”
青栀笑了笑看着房中金雕百合的香炉里轻轻飘起的青烟,这味道也是好闻的紧,她瞧了会便觉得眼前开始迷离了起来,只胡乱的说了几句
“卜游师兄的香甚好,父亲母亲近日怕也睡的不甚好,给他们明日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