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再见,小黑小姐再见!”公司门口女仆搭在凯瑟琳肩膀上,朝两人挥手。
“再见!”泽空骑着机车,带上后座的小黑出发,她换上了黑色的长衣和长裤以方便坐车和避免走光,但还是戴着那条围巾。
迷雾通道,简单地查看一下两人身份证、工作证便放行了。
“新年快乐!”办理员向他们打招呼,标准的中文,啊,多么亲切。
“新年快乐!”
出了迷雾,一股新鲜空气扑面而来,正值大清早天还蒙蒙亮,再次确认了身份,他们正式到达中国境内。
“芜湖!”陆泽空忍不住仰头大喊,起飞一般地兴奋,两人行驶在山脚下的国道,按照计划的行程前进。
春节是中国人最大规模的迁徙,人们带着思念,潮水般涌回家乡。
“滴滴”路上同行的摩托党们互相打喇叭。
白天行进,晚上就住最豪华的酒店,他带着人女孩回家可不敢省,也没必要省。
几天后,他们离家只有几公里的路程,近乡思更切,但泽空还是选择在外住一晚。
晚上他开始整理仪容仪表,并教会小黑一些得体的注意事项,事实上也没啥要注意的,只要会打招呼问个好就行了。
泽空教导:“明天我喊什么,你跟着喊就行了。”
小黑认真地点点头,换上那件好看的吊带蓬松短裙,对着镜子梳头。
第二天上午,两人摘下头盔,骑着机车以一种极慢的速度驶向村口,收割完的稻田中间是条水泥路,通往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农村,即不是旅行圣地,也差不到哪去。
“哟,这不小泽空吗!发财啦,开上好车了!”还以为是谁呢,村口长辈们看清他后讲起方言。
对于他们,泽空根本不知道全名,只知道自己应该喊什么,例如六哥、七叔、龙叔……陆奶奶之类的。
“哪里哪里,小钱,以后还要跟您混呢。”泽空当即停下来,懂事地先递上一根“软中华”为其点上,再塞上一包。
“好说好说。”大过年的谁不愿听两句好话呢。村口由七大姑八大姨组成的情报网围了上来,打趣地询问后座上小姑娘是他的什么人。
小黑听不懂方言,但还是听了泽空的话叫了句“叔叔阿姨好”。
“啊,普通朋友而己。”泽空可不想她们将两人的关系传得邪乎,寒暄几句便开溜了。
回到村里,他看着那个三层半的自建房,外面是层水泥浆,房顶有太阳能热水器,那是他的家。
“给你。”泽空把袋水果给小黑拎着,自己则带着一瓶挺贵的“茅台”。
相比之下村里人更喜欢喝自酿酒,但这在很大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子女在外头出息了,长辈可以拿去同其他人炫耀。
下了车,“咕咕咕”十几只散养的鸡鸭在门外的土院子里走动着,好奇地望着两位陌生人,门外堆着一些刚割下的大苞菜。
哪怕泽空给他们的钱已经够安享晚年了,但老一辈的农村人是闲不下来的,总要种点地直到干不动为止。
层外没人,墙角放着台老电动车。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泽空终于拉开了大门外的纱窗门。
“爸妈,我回来了!”
门内老两口正在准备年夜晚所需的食材,想像中温馨的场面没有发生,他们只是象征地“嗯”了声,就好像儿子从镇上的中学回家而已。
直到看到从他身后站出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小黑问好道:“叔叔阿姨好。”
“咣当”一声,两口子手中的菜刀掉落在案板上,他们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老妈眼眶湿润,害怕逃了似的,三两步关上大木门。
“昨了?”泽空疑惑。
“哎——”老父亲哆哆嗦嗦地点上根土烟,深吸一口对他说:“娃啊,听爸一句劝,咱去自首,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泽空好像在哪听过类似的话,解释道并非拐卖。
爸:“绑架也是一个意思。”
“……”
一阵解释后,两口子正视着坐一起的两人,泽空长高了不少,已经比他们都高了,经历大大小小的磨难,整个人气质更加挺拔帅气,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一切在带回个女娃娃面前不值一提。
“敢问,贵姓啊?芳龄几何?在哪上学,还是工作?……”父母追问小黑。
“她的嗓子不太好,说不了话。”
陆泽空知道小黑不爱说话,以此为借口打圆场,替她回答:“叫她小黑就好,我同学兼同事。”
总不能说他们在枪林弹雨中拯救世界吧,他习惯地,为避免麻烦的回答而撒着谎:“嗯,她家是开研究所的。”
这一下逼格上来了,父母更加高兴,感叹怪不得有气质。
“别把人家问烦了啊。”泽空抱着行李带小黑上楼安排房间。
“爸,妈!不是说要带人回来吗,怎么没铺好房间?”泽空从天窗朝下问道,他房间是打扫好了,可又在地上铺张床是怎么回事,叫他们睡一个房间?
“我的错,我的错。”老妈上来要收拾另一间房,被泽空拦下:“别,我来。”
不然传出去他就得背上个不孝顺的名头。
老妈又转头去镇上买新的被褥。
陆泽空则为小黑整理另一间房,小黑想帮忙,他又拦住:“你去我房间坐着吧。”让客人动手算什么事。
小黑坐在泽空的床沿,打量着这个不大的自装房,墙上有几张《紫罗兰永恒花园》的动漫海报,床头有张二手的电脑桌,没有电脑,作书桌用。
桌上平放着一叠书籍,她抽出一本《平凡的世界》看了两眼又放回去。
“好了!”泽空收拾完毕,这时妈带着套新被褥回来,大红的被子,上面印着一个大大“囍”字。
“买这个干什么?!”这不是人家结婚用的吗!
妈吱唔:“要不然去换?”
“算了。”小黑不会介意地想那么多的。
之后老父亲从山上扛了一大坛酒回家。
“哪来的?”泽空问,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玩意。
爸答:“女儿红,留给你结婚用的。”一些地方的传统,在孩子小时候埋下,子女结婚时再取出庆祝。
“那留着啊,现在拿来干什么?”
“你别管。”
“得得得。”泽空无奈,猜到他俩是把小黑当作未来女儿了,泽空懒得解释,由他们了。
……
两天后的除夕夜,吃过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他和小黑上到三层半顶楼,坐在安全的红砖裸墙上。
在这能看到镇上的中学,那是他初中三年学习的地方,临近零点,已经有人放起烟花,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硫磺味。
不同于东京和瓦伦西亚,乡村烟花偏野,随着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各家各户拿出烟花随意地点燃,在空中炸成五颜六色的花朵把村子照亮。
孩童们在村头巷尾蹿动,轰隆声不绝于耳,已经听不到身边之人的话语声。
小黑拿出相机拍了张照片。
“谢谢你能来陪我!”泽空的喊声被烟花所笼盖,不过算了。有小黑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泽空表面上抬头看着烟花,却在偷偷看着身侧的少女,光芒映照着她的脸庞,他又像所有初恋中的男生一样,慢慢地伸出左手,靠近少女的右手。
在烟花之下,他们的小拇指轻轻的触碰到了一起。
小黑没有拒绝,
这令泽空内心激动感到窒息,但两人都没有握住对方的手,只是轻轻的触碰着,然后在烟花消散时不约而同地分开。
这一晚,泽空产生了一个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他要向小黑表白,在回到雾都之后。
送小黑到房间。
自己返回一楼客厅,父母在一起坐下,那阵杖就跟子女出门打工时开的教育大会一样。
“我跟你妈决定好了,以后那小姑娘就是我们的儿媳妇了!”
“胡说什么。”陆泽空跳起来。
“你敢说你不喜欢人家!”爸用普通话大声地说着,故意把声音传到2楼。
人家姑娘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们对这个“未来儿媳”欢喜得不得了,至于“屁股大能生,还能下地种田”这种落后观念早已死亡,只要能对泽空好就行。
泽空无奈,算是默认下来,板着脸:“人家还没说喜欢我呢。”
“怎么会不喜欢?我儿子哪点比别人差!再说了,要是不喜欢你,人家怎么会大老远的跟你回家过年。”
“肯定喜欢,”妈附和说:“妈也是女的,知道人家小姑娘的心思。”
父母拿出一张银行卡:“反正你以后不带着人家就别回来了,这是给你俩的结婚钱。”
“别!我可不啃老!”
泽空上了楼,才发觉小黑还没有睡,站在房门口。
“你都听到了?”泽空挠头,不好意思的问。
“嗯。”她点头。
“别介意,他们胡说的。”泽空说,“那……晚安。”
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关门睡觉。
村里呆了没几天,他们又返回雾都准备执行新的任务。
凯瑟琳和女仆在公司门口欢迎他们,奇怪的是,原本一天到晚都黏着他的活泼的凯瑟琳,却变得沉默寡言。
“怎么了?”他问。
凯瑟琳抱紧他的手臂,不舍地低声道:“我要走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