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千亨泰道出“老师”二字,晋王急忙吩咐家仆,“快!去把群王所有老——”
“不必了。”
千昕鹤止了一声。
接着淡定从容的将目光从晋王身上挪到千亨泰的脸上,“是邬守嗣指使你的么。”
这话一出,不仅是晋王震惊,连洛希也微微皱眉,千昕鹤这几天一直与自己在一起,他又怎么会知道邬守嗣的事情?
晋王忽然跪了下来,“王爷,邬大人乃天子恩师,致仕归来,他、他如今是我的门上客、我千辛万苦请他来做了亨泰老师、他向来闲云…怎么可能会…会害你……”
“晋王何必这么着急撇清关系。”千昕鹤声音冷清,垂眸一片宁静,“他性格为人如何,本心多有听闻,不必你替他辩解。”
晋王只好默了言。
千亨泰见父亲不信,连裕王的态度也模棱两可,一时着急起来,“真的是老师、老师那日还与两个黑衣密谋,说什么裕王出现在昆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要……”
“本王知道了。”
千昕鹤没有继续听下去,起了身,嘱咐顾书亭,“将此子上交知州府严肃彻查。”
听到严肃彻查千亨泰顿时慌了,晋王也赶紧试图补救,只听见千昕鹤停住脚步,声音凛冽,“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子不教父之过,你在昆山纵情女色,强取豪赌,又包庇逆子,罔顾民生,此等罪你以为本王不知,难道觉得本王也会放过你?”
晋王一惊。
“只不过次子先伏法,等着供词证据收集完毕,你也不差在后头一同伏诛。”
他冷声说完就出了王府。
洛希能感觉到千昕鹤的怒火,随后跟上,剩下的顾书亭一人在此地收拾残局。
晋王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见顾书亭不知何处拿来的麻绳将跪着的千亨泰严严实实五花大绑,手臂上勒出一格一格来……
作为上位者的气焰再次袭来,“你一个侍卫怎么对群王下这样的手!”
“谋人性命者,有什么同情可言?”顾书亭轻笑着,接着一脚踩上千亨泰的小腹,将绳缠在手腕一圈,用力往后一抽,疼的他哇哇大叫,“父亲救我!父亲救我!”
晋王心疼的也是急急跳了起来。
偶尔目光落在那个“举报”自家儿子的侍女身上,觉得有些眼生,又感觉在那里见过,气打一处来,吩咐家仆,“来人,把这个窥探王府秘密逆贼拿下!交人牙子来…把她卖了去…卖了去青楼里…卖去军营!”
“晋王可真是狠心。”
顾书亭笑他。
那“侍女”也笑他,“晋王你忘了吗,那日你逛青楼里,见了一批新来的美人儿,色心大发,统统买下,我就是那里头的一个。”
晋王一时哑口无言,见家仆们不敢上前来,骂道,“都是饭桶!一群饭桶!”
“下头的人都看见是我奉上证据给裕王的,有谁会公然来把我打发卖掉?”那侍女眉目一笑,那张圆润可爱的脸庞还有种稚嫩,她又到晋王面前,叹了一口气,“下次买人的时候先看清楚了,你府上那么多的美人儿,谁是好的,谁是坏的,要分清楚。”
“你!你究竟是谁!”
晋王勃然大怒。
“侍女”不惊不慌自报家门,“我名叫菖蒲,家住扬州,我喜欢吃藕粉,也喜欢看傩戏,我父母亲去的早,给我留了一处大宅子,宅子有三间,我住中间,那里凉爽,我还有个侍女,我们情同姐妹,十分要好…”
即便菖蒲说了那么多,晋王却一点都捉不到重点,只觉得她喋喋不休的吵人。
顾书亭小声对他道,“我知道你觉得烦恼,可我就是觉得她十分有趣。”
“……”
晋王无语住了。
只听见顾书亭吹了一声口哨,外头就涌进来大批的侍卫,等晋王反应过来时,面前已经是一个身着青袍的权官,手持一副圣旨,“奉天子令,晋王行事不端,德行有损,不知悔改,差遣上京,交刑部罪。”
千亨泰未料事态严重,一时挣扎,顾书亭扯住了他,冷笑着,“小群王别乱动,你可是要送到知州府的,也想上京去转转?”
这话千亨泰接不上,倒是权官开了一声玩笑,像是熟人见面对书亭道,“嘉诚郡王一直在扬州,也不回京见见你皇叔父?”
“上官大人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嫌。”
顾书亭白了他一句。
将千亨泰绑了带出王府,菖蒲也见事情明了,从怀里掏出一小份卷宗,送给上官凌风,“大人,这里大大小小也有十几个女子,我本想着一一去问的,里头估计有些是被迫入府的好人家,就有劳您去查问了。”
“喂!”
上官凌风追都追不上,疑惑摸了摸脑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着离去的二人大喊着,“我是御史!我只负责弹劾,我不负责查案!我来混一趟脏水已经够累的了!”
底下的几个侍卫互相瞄了一眼,想起刚刚躲在墙角的时候,拉弓玩箭最卖力的还是大人,说什么自己一箭就能爆头……
“大人,晋王已经在马车里了。”
手底下的人来报。
上官凌风嗯了一声,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看着这一座富丽堂皇的王府就要变得空荡荡的,怕且不久后就会草苔疯长成势。
“好好的做个闲散王爷不好,非要好色如此,儿子也不好好教,一丘之貉。”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摇头脸色哀伤,“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么大的王府可惜了…”
“大人同情他?”
身边的副官问。
上官凌风点了点头,淡定道,“话说我该准备点什么弹劾之词,最好能让晋王被天子终身囚禁,不见天日,还有多快乐…”
“呵呵,大人可真‘善良’的大好人。”副官白了他一眼,转头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此刻塌房,上官凌风翻出的官折,低头一看,在去年的今日之下看见千昕鹤的评论,写着:晋王品性不端,纵私欲,有违社稷,府上必多难。
上官凌风拿出随身笔墨,想了想,添上了一笔,“第二年,晋王府,已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