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幽州,清凉山来信?
父子二人都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多久。
作为父亲的钟洪武,一直陷入那种深深的懊悔之中,懊悔自己这些年所做的所有事情。
而钟澄心的心中则是根本就没有半分懊悔,只有恐惧。
即便是到了如今这一刻,他仍旧没有为过去自己所做的一切而后悔过,有的只是在知道了徐凉安并不打算放过他在内的钟家人的恐惧。
其实钟澄心一直都感觉自己做的十分小心。
作为一个深居幕后的存在,他其实把自己和钟家做的这些事情择的非常干净,毕竟他只不过是一个出谋划策的人,从来都没有直接出手过。
虽然这其中不乏有钟洪武的意思,提前就做好了保护自己这个最钟爱儿子的准备,但其实更多的还是钟澄心自己的意愿。
他的心思明显要比平日里在自己父亲面前所表现的,还要深沉的多。不过这种情况其实也非常正常,毕竟钟澄心本来就是精于算计之人。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都如同是梦幻泡影,在徐凉安这种绝对的武力优势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以此时钟澄心的心中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恨”!
他恨自己明明拥有如此聪慧的头脑,但却偏偏没有任何修行武道的天赋,甚至都不如可以修行到二品境界的父亲!
所以他在听到之前钟洪武跟他讲的,莫说徐凉安就连徐凤年同样也是宗师境界的时候,他的心中除了惧怕以外其实还有些许的羡慕。
因为他可是听说过徐家还有个生而金刚的小儿子!
他恨自己明明拥有如此韬略,却只能用来给钟家谋取许多其实他自己根本就看不上的利益!只因为这是家族之人对于他的期待!
总而言之,这么些年以来其实钟澄心一直过的都不满意。
唯独父亲钟洪武对他寄于厚望,为了不辜负父亲钟澄心才会一直坚持做这些事情。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钟澄心更像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明明有着很多自己的想法,但是因为各种束缚着他的因素,导致他在很多时候都没有勇气去做出自己更加想要的选择。
不然的话,如果他从一开始的时候,能够追随自己的本心去做,也许根本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但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现在的钟澄心根本就没有任何再挽回的机会,唯一的选择就是为自己之前做的所有事情付出代价。
……
“哥,那个张大牛之前跟我们说的的确都是真话。”
徐凤年兴致冲冲的直接小跑到徐凉安面前:“我们找到了他之前在这城中留下的宅子,也找周边其他人询问确认了一番。如今住在那座宅子里的人就是钟家狗腿子,据说当初张大牛一家是直接被硬生生给赶出去的。”
“而且遇到张大牛这种情况的,也不只是只有他们一家,这种情况在这城内,包括整个龙晴郡都多的很,只不过有的人选择和张大牛他们家那样放弃,有的人还在苦苦支撑。”
听到徐凤年的话音以后,别说徐凉安了。就连一直话说的很少的李东西,都几乎下意识般握紧自己的小粉拳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说到:“这个钟家实在太可恶了,他们这么做就不怕不得往生吗?”
似乎是因为小东西“不得往生”这四个字的威力,南北小和尚连忙双手合十低声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
唯独徐凉安的脸上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
先前他去怀化王府的时候,就已经利用自己如今境界的特殊能力发现了深埋在地底的无数金银财宝,即便是不去多想,徐凉安也知道这不知道钟家欺压、搜刮了多少像张大牛那样的人,才能聚集起来的财富。
单单只从这一点,整个钟家人就罪不可恕。
“现在钟家的事情已经定论,没什么好说的了。”
徐凉安语气淡然。
这一趟陵州之行,基本上已经彻底的告一段落,明日他们就会启程返回清凉山,然后把钟洪武一起给带回去。
至于剩下的钟家人,他已经向学宫那边安排好,会有一名指玄境的儒家君子专门负责审查钟家这么些年来所有的事情,大大小小事无巨细,最后全部汇总然后提交到清凉山。
反正不管是徐凉安还是徐肖,这一次就是铁了心要彻彻底底拔除掉钟家这颗毒瘤,连带着和钟家息息相关所有的那些蛀虫也要全部清扫干净,重新还给陵州一片灿烂的晴天。
陵州过去这么多年所发生的一切,钟家固然是元凶。
但清凉山到底是难以逃脱自己的责任,所以除了那些事情以外,还有一件要做的事情那就是除了帮助那些曾经受到钟家压迫的人回归原本正常的生活以外,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对他们做出补偿。
这是一项极其浩大的工程,因为曾经受到过钟家压迫的人太多了,但这就是现在徐凉安的做事准则,一件事情要么不做,要么从他开始准备对钟洪武下手的时候,后续的这一切就都是注定的。
……
幽州地处北凉之北,这就注定守将燕文鸾是整个北凉面对北莽的门面!所以干脆他直接就把自己的府宅安放在这北凉最北的幽州最北的地方。
这座城的名字很简单,就叫幽州城。
用燕文鸾自己的话来说,他就是幽州幽州就是他,如果哪一天真的是他所在的这个幽州城都已经被那些北莽鞑子给攻下来了,那也就说明整个幽州没了。
至于燕文鸾的府宅……
这里和钟洪武在龙晴郡的怀化王府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没有什么巨大的宅院,别说什么府中小湖,就连用来养养鱼儿的小小水池都没有。
取而代之。
这座府宅之中,除了一小部分用来住宿、生活以外,其中绝大部分都被一个巨大的演武场给占据!
抛去各式各样放满了各种兵器的武器架以外,燕文鸾甚至专门让人在这演武场中设置了一名超大型的跑马场,上面设置了各种复杂障碍。
北莽骑兵的实力毋庸置疑,这么多年他们就是靠着强大的骑兵才能同时和离阳、北凉打的有来有回,甚至有的时候还能占据上风。
所以骑兵能力的培养,一直以来也都是燕文鸾最为看重的方面。
“小王八犊子!说了多少遍了不管什么情况下双腿一定要夹紧,不然你上半身哪来的力量……”
演武场中。
燕文鸾正指着自己孙子破口大骂。
他们燕家三代人无一例外,全部都在军中。
燕文鸾的儿子和孙子刚一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不乐意这般,但在这位固执老爷子的坚持之下,最后也只能走上和自家老爷子一样的道路。
没办法,在这幽州即便是每日抱着盆衣服去河边浣洗衣服的大妈,只要给她一把刀,她也能翻身上马给你来上两下。
所以在幽州一直都流传着一种古怪的风气,小孩子在学堂之中得到教书先生的夸奖,回家之后不一定会得到父母的夸奖。
但如果谁家小孩子和别家孩子打架打赢了,那回家之后必然是被宝贝的不行。
为啥?
有出息啊!
在这幽州读书难道真以为是能够考什么劳什子功名?错!为的只不过是能够看懂兵书!谁在乎功名这种东西?
从小打架就厉害,长大了就能去边境上砍鞑子!
咳咳……扯远了。
燕文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己的副将给打断。
“将军,凉州来信。”
“信?”
听到自己副将的话以后,燕文鸾顿时眉头一皱,这么多年以来从清凉山来的从来就都只有军令,何时有过这种书信?所以这位老将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不错!而且是从学宫那边送过来了,听学宫的人说是最加急信件,末将不敢耽搁,拿到信后第一时间就给将军送过来了。”
副将恭恭敬敬的弯腰将信件呈上。
燕文鸾倒是也不犹豫,接过信来等到副将退下之后便立刻拆开看起里面的内容。
可随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后看,这位驰骋战场一生哪怕被敌人一刀砍在胸膛都面不改色的老将军,此时脸上的神情却是越发的难看!
“混账东西!”
一股气机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直接将手中的信纸撕成粉碎,顺着他的指缝在天地间飘荡。
“好一个钟洪武,好一个怀化将军!我燕文鸾真是瞎了眼还当你是兄弟!”
燕文鸾怒目圆瞪,忍不住直接大骂一声!
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得原本被他正教育着马上动作的孙子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其他那些正在操练的燕字营士兵也一个个噤若寒蝉,全部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畏惧的看着自家老将军。
若是放在平日里,他们敢擅自停止操练,燕文鸾必然会狠狠的罚他们围着整座演武场跑上十圈八圈,但此时他根本就没有半分多余的心情去顾及这些。
“继续操练!”
声音之中满是怒意的丢下这句话以后,燕文鸾甚至连自己身上的盔甲都来不及卸下,便直接朝着府外走去。
“来人,备马!”
没错,不是备马车,而是备马。
用老将军的话来说,马车那是细皮嫩肉的娘们儿才需要的,他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马背上,狂奔时那种颠簸的感觉。
而他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这位老将军打算直接骑马去凉州,去清凉山。
自然是为了要亲眼看看这个钟洪武到底有什么要说的,要如何去解释自己的罪行。
刚刚那封信上,除了最开始李益山以他自己的名义大致讲述了一下情况以外,剩下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所记载的全部都是这些年来钟洪武的钟家所犯下的累累恶行。
光是看这些,就已经足以让燕文鸾恨不得拿刀将整个钟家所有人一个个全部大卸八块,但他没想到的是,信件中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所列罪状,不足十一,烦请将军,亲赴清凉。”
不足十分之一?
燕文鸾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坐在狂奔的快马之上,这位老将军的眼神有些恍惚,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年他和徐肖还有钟洪武三人意气风发的时候。
那个时候比他小了些许的钟洪武,一口一个大将军,一口一个燕大哥,平日里对他燕文鸾和徐肖恭敬无比,更是时时刻刻视百姓为天,更是毫不犹豫就可以替他徐、燕两人挡刀。
可怎的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如果仅仅只是一封信,燕文鸾对于李益山的话或许还不能彻底相信,因为钟洪武名也是他以为自己非常了解的老兄弟。
但偏偏最后落款处,除了李益山自己的名字以外,还有徐肖的北凉王印!这就由不得他燕文鸾不信!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到的凉州,怎么到的清凉山。
途中也有不少他手下的兵跟上来,想要搞清楚自家将军为何突然离开王府朝着凉州方向疾驰。
但自然都没能从他这里得到任何答案,可却又关心自家将军的安危,所以便只能默默跟在燕文鸾身后一同朝着凉州的方向赶去。
人数越来越多,直到最后直接汇聚成了一支足足百人的骑兵队伍,行驶在两州之间的官道上,画面蔚为壮观。
碍于地理特质原因,北凉多山。所以官道修建的并不宽敞。
足足百骑前后同行足足把整支队伍拉出一条长线,从远处看极度具有视觉冲击力,这样的一幕自然是会引起沿途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谁敢上去拦下这支浩荡队伍?
至于一直在队伍最前方奔驰的燕文鸾,其实压根就完全没有留心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么多人!
他此时所有的思绪,几乎都是在回忆从第一次认识钟洪武到后来的点点滴滴,如若不是军中战马本就聪慧万分,他估计早就已经因为过度失神而从马背之上跌落。
“燕将军!”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终于是打断了燕文鸾的思绪,他下意识拉紧手中缰绳,身下战马立刻便强行止住脚步,高高抬起自己的前蹄。
马蹄再次落下的时候,在地面溅起大量尘土,一时之间遮蔽住燕文鸾的视线,等到好好一会儿烟尘散去,他才终于看清楚叫自己姓名之人。
可在看清那人长相后,燕文鸾却是微微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