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就是王道。
谁不得尊称他一声楚爷?
偏偏这小丫头片子,张口闭口直呼其名,一点儿畏惧心都没有。
秦宴轻抿双唇,回眸一笑。
灿烂日光下的眼珠晶莹如琥珀,有种说不出的俏皮与妩媚。
“你又不杀人,我为什么要怕。”
人都走远了,楚幽还自说自话,似在玩笑。
“杀个人给心肝儿瞧瞧也不是不可以......”
......
周明峥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在钱庄外面接到人。
“苓儿,怎么你一个人出来,阮青呢?”
两个人进钱庄,如今只有她,很难不让人多想。
阮云苓没空细细解释,声音都在发抖:
“去医馆,周郎,我手好痛......”
美丽纤细的手指被折到变形,往手背方向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周明峥大惊失色。
“怎会如此!”
事不宜迟,二人匆匆赶往医馆。
巳时一刻,阮云苓由周明峥搀扶归家。
地下钱庄发生的一切也如数告知。
“什么?!十日凑齐!”
阮父吹胡子瞪眼,火冒三丈。
“你怎可草草答应此等无理要求!”
阮云苓心凉半截。
“难道爹想我在钱庄活活疼死吗?那你就不只是折进去一个儿子了,女儿也别想保住。”
阮母在家中焦急等待,左右不见阮青,本就心烦意乱。
再听父女俩争吵不休,不由更加忧心。
“你们就别互相埋怨了,苓儿,你向来是个能拿主意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还不上他们向地下钱庄打的欠条,阮青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十月怀胎,终得一子。
阮母哪能割舍母子亲情?
“容我想想......”阮云苓生气归生气,但眼下过泥潭更重要。
当初向地下钱庄借钱的本意,在于疏通官场,阮父才得以调任入京,以待官衔。
在阮云苓看来,越接近权力中心,就是越好。
可官场是无底洞。
想要任命书尽快下发,需要更多钱!
眼下她却连钱庄的窟窿都补不上。
更别提之后的事情了。
周明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如将我考试作打点的银钱先拿出来,明年我再参考,苓儿殚精竭虑,一心为这个家,世伯万不能再讲伤人的话。”
阮父长吁短叹,面露惭愧之色。
“是我言重了,苓儿别忘往心里去。贤侄所言不失为一个好办......”
“不行!科举在即,周郎必须全力以赴!”
阮云苓绝不用周明峥前途作为代价。
状元夫人......是她一生所愿。
此心永不更改!
“爹,任命文书尚未送到你手中,那你仍是临阳郡郡守。”
阮父一头雾水:“这跟地下钱庄有什么干系?”
临阳郡郡守的俸禄还不够塞牙缝。
不然,他们一家又何必打下欠条!
阮云苓眼神暗暗,划过一丝冷厉的光。
“今年水患肆虐,不出我所料的话,朝廷会拨赈灾银......”
阮父心里渐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仍需证实。
“苓儿此言何意......”
“若我所想不错,爹今年也会经手赈灾银。”
郡守官职不大不小,好歹是个地方官。
阮父想也不想,厉声道:
“这太冒险了!”
周明峥飞快抓住脑中闪过的东西,与阮云苓心有灵犀。
“世伯别急着否定,再考虑一下......”
观三人一个劲地打哑谜,恰恰说明阮青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这个节骨眼上,妇道人家阮母止不住哭诉:
“老爷,你千万要救我们儿子,要是你不管,他真的会死!”
谁都想救自己的孩子,阮父也想!
但是......
“如果被发现贪墨赈灾银,我们都逃不过一死!”
杀头大罪,谁也承担不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阮母当场撒泼。
“那老爷你说该怎么办嘛,可怜我的孩儿,现在还不知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气氛陷入僵局,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万不得已,阮云苓搬出大靠山。
“爹,恒亲王救过我,他不想我死,势必不会见死不救。”
“我们把赈灾银一事写信告知于恒亲王,请他过目斟酌如何?”
有了突破口,周明峥开始研墨铺纸。
“世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恒亲王是王爷,是皇亲国戚,确实是一份可遇而不可求的保障。
阮父渐渐开始动摇。
察言观色,阮云苓知道成了。
“周郎,不要忘记附上阅后即焚。”
决心要干,阮父就要事无巨细想好诸多对策。
“赈灾银足有八千九百万两,需拿出千万分之一,精面换粗面,以次充好,施粥就掺些沙和树皮......反正是一群逃难的贱民,有的吃就不错了,分不出什么好坏。”
写到一半,周明峥受益良多。
“世伯思虑得真周到。”
将来投身官场,他还有很多要学。
“世伯还可在救助的衾被上做文章。”
阮父欣慰不已:“孺子可教也!”
阮云苓微笑福身。
“恭喜爹,有了这笔钱,不仅能撕掉地下钱庄的欠条,我们还有余力继续给上面送礼,催一催任命文书。”
两月过去,按理说阮父早该升官加职,俸禄翻倍。
迟迟没有动静,定是卡在了哪位大人手中,需要登门拜访。
她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爹升官有望,周郎不久后考试有更多的银两傍身。
日后平步青云,所向披靡!
这种时候,阮云苓反复给阮父吃定心丸。
“倘若东窗事发,还有恒亲王帮老爷料理呢。”
亲王保驾护航,阮母自可高枕无忧。
“爹,也许......我们有一个很好的嫁祸对象。”
阮云苓目含讥诮,面上慢慢笼上一层阴郁算计。
她相信,恒亲王也会非常满意的......
因为,大家都有一致的讨厌目标!
不出七日,阮青跌跌撞撞被推出地下钱庄。
他这几日过得并不好,挨饿受冻,脸消瘦了一大圈。
然而,京城流民数量飙升,比阮青更为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