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坛中的雾气变得越来越浓郁。
直至充斥满整个地洞。
赵明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烛火已被完全遮盖住。
“来了么?”他不禁催促道。
“陛下,快了。”
那苍老黑袍的声音逐渐响起。
就在赵明等的不耐烦之际,黑雾忽地凝实成一道细长细长的影子。
“鬼四星曰舆鬼,为朱雀头眼,鬼中央白色如粉絮者,谓之积尸,一曰天尸,如云非云,如星非星,见气而已……”
赵明看到那影子逐渐变成一羊面人身的怪物,不由得念道。
“贵客……是鬼金羊?”
“夯夯夯——”
作法结束。
九位黑袍吃力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死了一人,这让整个祭祀的难度大大增加。
赵明可不管这些。
他利落地走上前,行至鬼金羊的面前。
但他惊奇发现,为何鬼金羊身上的黑色甲胄破碎不堪。
甚至羊脑袋上还有个葫芦大的洞。
“尊贵的……鬼金羊上仙,是吾唤您来的,吾想同您结盟。”
“不。”
鬼金羊的口器中蹦出一个字。
赵明一愣,显然是不理解为何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旋即,他恶狠狠地看向施法的众黑袍。
“是你们搞得鬼?”
众黑袍纷纷摇头。
他们想要的是共赢,怎会在这种时候实施报复。
赵明压下了心中怒火。
他重新面对鬼金羊。
“上仙,可否告诉我,为何不愿结盟么?”
鬼金羊血红的眸子一转。
祂伸出仅有的四根手指,拍了拍头顶的血洞。
“伤势在身,另请高明。”
说罢,鬼金羊化成一团黑雾,往地洞四周的缝隙处飘去。
赵明目眦欲裂地望向九位黑袍。
“你们……就给朕,请来个这么个东西?”
众黑袍面面相觑,只有为首黑袍站出。
“陛下……再给吾七日时间……但吾等已无先天。”
赵明眉头一挑,
“你不就是先天?朕只要结果!”
话毕,赵明坐上龙椅离开了地洞。
“唉……”
地洞中,一众黑袍皆是叹息。
……
参州,武川。
桃花酿。
大清早,李酒殇打开了酒窖,准备取出几坛摆在柜台上。
可是要把大帅最爱喝的忘情水摆上的。
正美滋滋地想着,李酒殇忽然瞪大了双眼。
只见酒窖里满是开了封的空坛。
忘情水那一簇,已经只剩下个酒篓子放在那。
“小……小七!!!”
“怎么了爹,怎么了?”
小七被李酒殇的声音吓得一颤,赶忙从偏房跑出。
“酒…酒没了!!快!快报官!!”李酒殇目眦欲裂道。
“啊?哦哦——”
小七正要往出跑,却又折返回来。
“爹…不对啊爹,您不就是参州最大的官吗?”
李酒殇:“……”
事已至此,李酒殇也别无他法。
只得亲自下酒窖。
将其中桃花酿的坛子打开,往忘情水的坛中倒灌着。
希望大帅不要尝得出来吧……
客栈。
降臣失神地坐在一楼。
“女娃娃,你这是咋咧?不是一切都好了么?”萤勾不解地问。
“又坏了……又坏了。”
降臣用手中的开元通宝轻轻地刻画着桌子。
“为撒子?”萤勾显然不解。
“他说……他再想想。”
“想想?这负心汉又抽的哪门子的风,额这就去找他算账!”
萤勾作势就要往客栈外走去。
降臣却一把将其拽住。
“你又打不过他,拿什么算账?”
“额——”
萤勾小嘴一瘪,生气地坐回凳子。
“额有个办法。”
“嗯?”降臣抬头。
“摇人!”
“嗯?”
……
客栈伙房。
丑牛与寅虎被绑成了粽子。
“说,你们和远……不良帅是什么关系!”
林旺拿着一把火钳抵着辰龙的下巴。
辰龙:“……”
要不是他二人因钗头村一战后落了满身的伤势,怎会被区区一个毛贼和一个……额……画脸子的绑至此地!
“说不说!”
林旺加重了些语气。
拿着根本没有温度的火钳扬威似的在辰龙脖颈间甩了甩。
“吾,乃不良人见习星!”
辰龙摊牌了。
他不装了。
林旺:“?”
镜心魔:“?”
“你是个得儿你是。”林旺叫骂一声,“老实交代,否则我就把你这壮兄弟扔进锅里煮了!”
辰龙闻言松了口气。
“你煮吧,煮了他可就不能煮我了哦!”
寅虎闻言,直接从睡梦中气醒。
“辰龙,你信不信额锤死你!”
林旺与镜心魔面面相觑。
“看这二人痴傻的模样,怎么着也不像是认识大帅的样子。”镜心魔阴阳怪气道。
“说谁痴傻?我们和大帅情比金坚,岂是你二人可揣测的!”辰龙不服道。
“情比金坚?哈哈哈哈——来来来,总舵扶我一下,我要笑岔气了——哈哈哈哈——”
林旺极为夸张地放声大笑。
直到吸引来了店小二。
“嘎吱——”
店小二推开,看到被绑得如同粽子的二人,再看到一脸淫笑的江湖客和一花枝招展的伶人。
“娘吆~”
竟是被吓晕过去了。
……
武川外。
梅树林。
有寥寥数朵梅花绽放。
王远特意挑了个偏僻无人烟的地方打坐。
今日小雪,白皙覆盖在王远的颅顶。
远看去,竟像是一垂钓的白头翁。
梅树林长势不算葱郁,也说不上稀疏。
但孤芳自赏的梅花,却填补了那份色彩上的空缺。
但假心,谁来填补呢?
王远在身侧张望了下。
酒水都喝空了。
忘情水只有降臣只懂得酿造。
他想念那口清苦。
此刻的他,像一个小贼般。
窥探着属于袁天罡与降臣独有的那段记忆。
他仿佛参与了那场风花雪月。
仿佛经历了那段刻骨铭心。
太真切了。
都说大丈夫不困于儿女情长。
等到这种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时,这其中的苦痛与割舍,只有自己才知。
“可我……终究不是袁天罡。”
原来,袁天罡的所有心绪,王远皆是一一感受过的。
袁天罡对降臣的感情,早已转移到了他之身上。
他不知如何面对。
所以他苦闷。
既如此……
王远叹息一声,望着灰蒙蒙的天。
周身光景流转。
身旁的梅树林变成傲立的竹林。
面前也多了张石桌。
石桌上是熟悉的俊朗人影。
这里没有雪,天光晴好。
“你来了。”石桌那头的语气有些热切。
“嗯。”
王远的目光略有些躲闪。
“本帅忽然想起了很多…欲同你讲述一二,没想到你竟赶着巧来了。”石桌那头笑容满面。
“我也有事欲同你讲。”王远下定决心。
“不急,先让本帅猜测一二。”石桌那头却不着急,而是给王远递来一杯茶水。
“咕咚。”
王远一饮而尽。
“你想问的……是关于降臣的?”石桌那头语气轻松。
“嗯。”
王远没有避讳。
“呵呵……你亦生了情愫?”石桌那头轻笑一声。
“嗯。”王远眼皮跳了跳。
“其实啊……本帅欲同你讲之事……也与此事有些关联。”
石桌那人再递来一杯茶水。
王远没有着急饮下,而是眉头紧蹙道:
“愿闻其详。”
“本帅即是你。”
石桌那人笑笑。
王远呼吸稍稍急促。
“此话……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