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唇,不言而喻。
王远愣了半晌。
他摸了摸冰凉但夹杂一丝温热的嘴唇。
“你…竟敢偷亲本帅?”
降臣温柔地快要溢出水的眸子,热切地盯着王远的面庞。
“不可以吗?我的不良帅。”
王远如鲠在喉。
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兴许……兴许是可以,但本帅——”
“不。”
降臣大胆地伸出食指,抵住了王远的唇瓣之间。
“不必同我讲些大道理,我不想听……那些年头,我已经听够了。”
王远看着媚眼如丝的降臣,感受着那撩人的发丝一下一下拨弄着自己的耳垂。
他心乱了。
降臣见状,羞红着脸一头扎进了王远的胸膛中。
柔弱无骨的身躯带着清香入怀。
王远只感受到此刻的假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三百年尘与土,二百年功名利禄,一百载相濡以沫……
多少浮生往事我陪你看尽……现在……”
降臣细如蚊蝇般的声音响在王远的怀中,
“你不是天下的不良帅……我只想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不良帅…
哪怕只有现在。”
胸口处的衣襟传来湿润。
她哭了么?
王远僵硬地抬起双臂,轻轻放在降臣的背上。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雪夜静好。
正是情人依偎的时节。
城门楼子上独有的风情,是这天地间最令人心旷神怡的一幕。
然而,就当王远以为这是最好的结局时。
怀中佳人却悄无声息摸上了王远的耳畔。
“袁天罡,我爱你。”
“轰——”
宛若晴天霹雳一般,王远的脑仁几近炸开,假心在这一刻剧烈地跳动。
他猛然站起身来,挣脱了降臣的怀抱。
“让我……想想。”
王远丢下一句话,身影消失在城楼上。
降臣强忍着泪花。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难道天注定,她不配被爱吗?
……
桃花酿。
王远坐在了酒窖中。
打开一坛又一坛的忘情水。
当降臣在其耳畔边说那句话的时候,他便已经醒悟过来。
他是王远,根本不是袁天罡。
袁天罡如今只是一缕残魂,困在美好的幻境中。
天下根本没有袁天罡,只有他。
哪怕他顶着袁天罡的所有记忆,感受过所有苦痛与道之所长。
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外来人。
一个穿越者。
他只是顶着袁天罡皮囊的王远。
与其残魂过命的交情,无法让王远坦然接受这份沉甸甸的爱。
降臣爱的是袁天罡。
而不是他王远。
天下唯一知晓他身份的,也就是那天生神通的寻夫子。
他尚且记得,自己说过的那句——
该如何,便如何。
如今却让他深陷泥沼。
所以该如何呢?
告诉降臣真相……带给她希望落空的沉痛。
瞒着降臣,坦然接受这份情感……却让自己难以面对袁天罡。
隐瞒真相,继续这百年来的冷漠……对痴痴等待的降臣,又会如何呢?
王远将酒窖中的酒水几乎全部喝空了。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找不到答案。
……
潞州,青云观。
“子鼠叛变为不良人,丑牛本就是不良人?”
赵明脸色阴晴不定,望着地上跪着的巳蛇等人。
“回禀陛下,吾等所知晓的,便只有这些了。”
巳蛇的额头贴在了石砖上。
“嗯……做得不错……也不枉费朕对尔等多年栽培,下去吧,拥此令,每人管辖一支地兵卫。”
赵明说话间,从袖袍中甩出几道黑色令牌,其上刻着“地”字。
“谢主隆恩!”
巳蛇几人恭恭敬敬地磕头,而后退走出了道观。
赵明坐于高位之上,面色不断变化着。
子鼠投奔不良人……丑牛本就是不良人……
隐藏得竟如此之深。
赵明轻按龙椅旁的扶手。
“轰隆隆——”
龙椅忽地下沉,带着赵明往地下而去。
道观中谋士打扮的孙笑,看着通过密道离开的赵明,心中发寒。
——这老狐狸还是防着自己的。
青云山,地洞。
赵明的龙椅逐渐下沉,所过之处全是黑暗。
直到尽头时才多了丝明亮。
尽头处是一个祭坛。
祭坛四周各有十个席位。
每个席位上,皆是身着宽大黑袍之人。
十人手中各持着形状不一的器物。
有干瘪的河豚,窄而狭长的桃木枝,更甚者所持的,竟是带着血迹的人头。
每个人的身前皆放置着诡异的赤色罗盘。
他们诵读着某种晦涩难懂的语调,直到赵明靠近时,诵读声才缓缓停下。
“贵客,请的如何了?”
“回禀陛下,还差最后一环。”最中间的黑袍身影站起了身子。
赵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差什么?”
“差一斗先天武者的血肉做引,但先天武者稀少……”黑袍身影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踌躇,“且一斗血肉中更需半斗精血,这等同于要了武者的命…无人肯借给我们……”
“先天血肉?”
赵明眉头一挑,目光在十位黑袍身影中环视一圈。
“嗤——”
下一瞬,他的手中浮现出一柄短刃,瞬息掷向十人中其中一位黑袍的脖颈。
“你…你……”
黑红色血液喷涌而出,溅射进祭坛中间的小鼎之中。
“诺——先天武者的血肉这不就来了?赶紧做法吧。”赵明连忙催促道。
最中央的黑袍身影剧烈颤抖着,半晌没有动作。
地洞中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愣着干嘛?一会血肉失效了,再说他已苍老成这个样子,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上哪找这么好杀的先天去?
尔等速速作法,等请来了贵客,少不了你族的好处,别说区区一个先天,十个数个百个……都不在话下!”
赵明语气激动道。
中央黑袍最终垂下了头颅。
“陛下,吾等……这就开始。”
他缓步走上前,自黑袍深伸出一双如枯木般的双手,将那倒地黑袍抱起。
“滴答——滴答——”
他围着祭坛边上的纹路一遍遍走着,那胸口间插着匕首的黑袍,也不断从身侧滴落着鲜血。
“锕迦庅鉨坨迓钴剫……”
晦涩难懂的咒语声再次响起。
祭坛中央的小鼎中,不断升腾起黑色的雾气。
赵明神色火热。
“朕的贵客啊!一定要好好帮助朕……夺得这天下!”